裴嘉宪本是跟在烨王的身后,出到外间,却是忽而顿住:“罗九宁,我且问你,是否从今往后,你永远都无法原谅于孤?”
烨王就在前头,正在跟太后宫中的婢子们交待夜里该如何照料太后娘娘的话儿,他声音不大,但是目光咄咄,却是望着罗九宁。
罗九宁悄声道:“这半年多,你就显少入过家门,回家的时候不说,此时四处皆是人,你怎好说这种话?”
裴嘉宪凑了过来,望着自家小王妃,笑的颇有几分神秘莫测:“二哥如今是巴不得皇上死,但是一个萧辞,一个陶安,徜或皇上万一因丹药而病,或者而死,都是吃不消的大罪。不过,今夜孤当就能把陶安从烨王府给弄出来,徜若孤把他弄出来,你要如何报答于孤?”
“他是我的舅舅,便是你裴嘉宪的舅舅,徜或出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又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罗九宁反问。
裴嘉宪再近一步:“孤舅舅多得是,不差陶安一个,但既你说萧辞与萧蛮有牵扯,孤今夜必探烨王府,徜或你能给孤点子什么好处,孤顺手牵羊,或者就能把陶安给你顺出来。”
“你趁人之危。”
“可孤他娘的就只有在你身上才可成事,罗九宁,孤不是没试过。”裴嘉宪气急败坏,再逼一步,就又把罗九宁给逼回了屋子里。
寝室里,棉帐深垂,太后还在沉息睡着。
罗九宁咬了咬牙,说:“等你把陶安救出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
陶安毕竟是她的亲舅舅,裴嘉宪或者可以不顾,她却不能坐视不理。
裴嘉宪笑的意味深长:“那就今夜,孤把陶安从烨王府弄出来,然后入宫,讨王妃要赏赐来,可否?”
罗九宁悄声道:“就不能等回了王府再说?”
裴嘉宪其实也不过逗罗九宁而已,低眉笑了笑,转身欲走,却又折了回来,低声道:“太后除了对于太子的偏袒,在别的方面,也不过个普通老妇人而已。你是孙媳,徜或不侍一夜的疾,在父皇那里难交得了差,不过,万一有事,你只记得,阿福今夜也会在太后宫中,在廊下侍着,只要有事,大喊他一声既可。”
皇后被废,丽妃是无冕之后,阿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裴嘉宪命罗九宁进来侍疾之前,就把个阿福给唤了过来,命他在外头守着。
他欲走,却又还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罗九宁于是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裴嘉宪顿了良久,终于说:“皇上与太后今夜,似乎并不只为单纯的侍疾,才邀你入宫,届时警醒着些,我总觉得父皇此举,颇有些深意。”
罗九宁点了点头,推了裴嘉宪一把,道:“别磨磨蹭蹭了,快去吧。”
为了那个总叫她心下难安的萧蛮,她也觉得,裴嘉宪是该早点儿走了。
且说这厢,待到几位王爷退了,罗九宁再回过头来,便听烨王妃笑道:“老五如今还未娶亲,咱们妯娌几个,还没有谁能像老四和四弟妹这般恩爱的。”
却原来,烨王妃和贤王妃两个,竟是也在里间坐着,闲话着吃茶呢。
烨王妃马氏也是个爽朗的性子,三十四五的年纪,因是为了侍疾而来,穿的倒也很清减,伸手便召罗九宁:“阿宁快来,横竖太后娘娘还睡着,咱们一起坐了,吃会子茶。”
“万一太后娘娘要是醒了呢,身旁无人可怎么办,我怕是得到床前坐着去?”
北宫之中的奴才个顶个儿的,说白了,王妃们入宫,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但是这个过场,却必须得把模样作足了。
罗九宁也不知道贤王妃和烨王妃是怎么侍疾的,但总觉得,自已应该端端正正,坐到太后床榻前才好。
贤王妃笑道:“太医就在外头,床前皆是皇祖母用惯了的奴婢,哪轮得着咱们去侍疾,你且进来,咱们一起说说话儿的好。”
罗九宁也不作样子,进去,就与俩妯娌坐一块儿了。
“你家壮壮儿,到如今还没有大名,到了端午,是不是该求皇上赐一个了?”贤王妃问道。
烨王妃亦道:“小娥说的对,你呀,到如今就那么一个儿子,虽说你们夫妻瞧着如胶似漆的,但是我和小娥是过来人,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的地位,可全是娘家的功劳摆在那儿,夯起来的。各府都有几个狐狸精,你要现在不帮壮壮儿讨个大名,再早早儿替他把世子之位定下来,将来,谁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贤王妃亦道:“可不,是这么个理儿。”
罗九宁道:“皇家的孩子,一般来说不是要到三岁,皇上才会赐名?”
“要投了他皇爷爷眼缘的,比如我家琮儿,因为生的聪敏机智,当初才一岁的时候,皇上就给他赐名。”烨王妃笑道:“这种事情,又岂是不能变通的?”
罗九宁笑道:“罢了,我还是等他三岁了,再到宗正寺报备,为他求赐大名的好。我脑子实,凡事总愿意按规矩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