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手电筒扫过的地方,壁沿上,有一个地方,夯土壁上,有一圈五角星,是人用手一遍遍的画,摩梭出来的。
不知道摩梭了多久,在夯土壁上画出了深深的痕迹,那每一圈,都是一个女人对女儿的思念吧。
她一个人默默的填上了鼠洞,然后用二十年的时间,默默坐在那个地方,画着星星,想着她的星星。
“星星……”阎佩衡再唤了一声,手指抚了上去。
那个地方恰恰是曾经有过鼠洞的地方,是的,正如美兰所说,苏文回回让他去把鼠洞填上,可年青的时候人们是多么的荒唐啊,他但凡回家,只喜欢跟在妻子屁股后面,只喜欢跟她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只盼天黑,只盼上炕,地窖而已,一个小小的鼠洞,在他看来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革命年代,阎佩衡怀疑妻子出轨,怀疑姓顾的是特务,怀疑他们毒杀了女儿,有过各种各样的猜疑,拨枪指着妻子的额头,差点就崩了她。
她扬头看着他,哭的死去活来,却一言不发。
他以为她是因为爱那个姓顾的,为了保顾霄的命而不张嘴的。
可现实就是这么苍白,平淡,平平无奇到配不上他持续长达二十年的恨。
苏文只是一个普通的,善良的,隐忍的,在六十年代艰辛的农村生活中,因为一次意外,一个玩笑而丧失了女儿,并从此悔恨一生,含恨而亡的普通女人。
他最该恨的居然是他自己。
阎卫最先出地窖,摇头叹气:“农村太落后了,地窖真黑,真吓人。”
“对了二哥,娘死的时候大哥在国外,你似乎也没回来,当时是不是特别忙?”陈美兰想起一件事,就算阎军在国外,阎卫当时在国内,苏文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回来?
就算父母感情不合,生了他的娘死,他应该要回来的吧。
阎卫苦笑了一下,还没说话,阎斌替他解释说:“他原来有个儿子,也是那年没的。”
妻子米兰才一结扎,阎卫三岁的儿子就病没了。
这个年代,因为结扎而失独的夫妻有一大批,陈美兰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唉,爸误解了咱娘一辈子。”阎卫回头看了看地窖,又说:“从小,我就听几个照顾我们的阿姨说咱爸咱妈感情不合,但从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感情不合的,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他点了一支烟,长嘘了一口气。
陈美兰的心却一动,小旺说阎佩衡在首都有个相好。
一个独身,带俩子的男人,还在部队上,真有相好,应该不会离得太远,毕竟谁不怕风言风语,作风问题可是部队最重要的一点。
那个相好,怕不在阎卫嘴里的,照顾他们的几个阿姨之中?
第67章供货合同(男人,事后最好说话)
阎卫和阎军从小长在首都,当然,苏文是为教育故,也是自己一个人委实带不过来,而阎佩衡一个人的工资,在革命年代也请不起保姆,听阎卫的意思,有好几个阿姨帮忙照料过他们。
阎佩衡长的并不算帅,脾气也跟阎肇差不多,属于女人一看就讨厌的类型。
但世间的事可说不准,万一就有人喜好他那么一口呢?
“你们从小长在首都,挺辛苦的吧,都是谁在照顾你们,雇了保姆?”陈美兰于是说。
阎卫摇头叹气:“哪里?一开始有几个阿姨自发愿意照顾我们,比如咱们同乡的,崔部长家爱人,他女婿目前在东方集团,你应该认识。还有我丈母娘,毕竟咱们都是老乡,我岳父死的早,她是烈士遗属,有时间,手里粮票也多。星星一出事,爸就把那些阿姨全给骂走了,他又没房子,租个小破房子把我俩扔在里头,我们自己生煤球做饭,自己上学,动不动还要被他骂……爸的工资大半寄回老家,我们只有一丁点生活费,唉,反正在爸的心里只有星星是宝贝,我们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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