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声音低了下来,“好在动静闹得大,又有人听到声音过来,那混混才不甘心的走了。姑母送了姑父去医馆,不知怎的回来后就非君不嫁,好在姑父也钟意她,很快就请了媒人上门。”
“但是姑父家中却已经家徒四壁,因为读书费银子,他们家又只要是男丁都去读,参加县试一回又花费不少,家中的地早已卖了许多,等姑父上门提亲的时候,家中已经不如一般农户殷实。祖母自然不愿,张家到这辈姑娘不多,祖母疼她才让她学绣活,传出消息让她有个好名声也是想要帮她找门好亲事,让她不要如村中的姑娘一般去地里蹉跎,没想到姑母最后居然看上个最穷的……”
张采萱突然想起张全芸的话,说她自己名声不好,就算是秦肃凛脾气不高兴,也让她忍着。
是不是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姑母却铁了心要嫁,甚至绝食,见祖母还不松口,甚至让人传出她心悦姑父的传言来,闹得沸沸扬扬。无奈,祖母许了这门亲事,姑母得偿所愿,却也被祖母勒令往后除了年节,不能回来。”
吴氏的声音很低,语气里隐隐带上了些不屑,抬起头看向张采萱,“后来,姑母就成了这样,身上的衣衫一年较一年破旧,规矩却越来越大,每次回来还说教我和大嫂二嫂……”
“那日有人看到姑母找你说话,似乎闹得不高兴,娘特意让我来告诉你,姑母她脾气越发怪异,说话不合适你别放在心上,她和我们来往也不多。”
不要迁怒了他们。
最后这句话张采萱从吴氏的语气里感觉出来的,遂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吴氏松了口气,喝了一口水道:“姑母对名声看得重要,当初她毁了名声嫁进去,我也偶尔会听到她的消息,姑母她……其实过得不好,读书人最是重名声,她先是被混混纠缠,后来非君不嫁又闹得沸沸扬扬,那边已经不喜。而且他们根本不会种地,又请不起短工,好像地里的活计都是她去干,家中也是她收拾。”
任劳任怨啊!
张采萱感叹。
但是成了如今的模样却又不知道该怪谁,好像张家谁都没错。
吴氏说完,似乎轻松许多,“反正内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爹说,二叔有时会帮着她给祖母说几句好话,不过后来……自从生下你,二叔就不再管她了,姑母回来得也就越发少了。”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爹的事。
张全贵要是真疼闺女,就不好和这个名声不好的妹妹走得太近,事实上张采萱如果不是去了周府几年,婚事上可能没那么顺。
真正不介意这种事情的人实在少。
外人就算是不觉得她丢人,但是真娶回去当儿媳妇也会觉得膈应。
其实不只是她,村里张姓的姑娘都多少会受点牵连,这大概也是众人看到她就沉默的原因。
恰在这时,孩子醒了,吴氏有点尴尬,抱着孩子起身,道:“采萱,我得回去了,毅儿可能饿了,这里也不方便。”
这是要喂奶?
张采萱也不留她,起身送她到出门。
关于张全芸的事情,她听过就过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相信秦肃凛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看低了她。
他们天天去砍柴,当家中的柴火堆得高高的,几乎到顶的时候。日子到了七月底,地里的荞麦枝头被压弯,大麦穗也沉甸甸的。
荒地第一年能有这样的长势,张采萱已经很满意,她故意在洒种子时洒得稀了些,拔过草之后植株也老辣了些,众人去西山砍柴时,看得到张采萱地里的大麦,都有些惊讶。
因为当初张采萱洒下种子时,村里也有人看到过,虎妞娘还特意跑过来跟她说,太稀了不行,她还是买来的种子,要是不发芽,基本上就没收成了。
但张采萱固执得很,推脱说家中没种子了,不打算再补。
如今看来,真是懒人有懒福。
是的,张采萱和秦肃凛的地,确实没有村里的地伺候得好,就是杂草也拔得不勤快。落到他们眼中,倒不会说他们懒,因为看得到他们天天上山砍柴,根本没空。
不过这夫妻俩也老实,人顾家放出消息想要买柴火,按理说他们离得最近,又天天上山去砍,愣是一点都没卖。
虽然收成不多,但是荒地能有这样的收成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又没怎么费劲。
七月底八月初,各家已经开始秋收,趁着天气好收回来还能顺便晒干。
这个时候,张采萱他们的地的便利就出来了,在地里割了,离家那么近,半天都能搬回去好多。
要知道别家的麦子就算是割好,也只能凭着力气硬抗回去,天热路远,一天根本搬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