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心言听见,意识到自己初次演戏情绪过头,便收了收。
这时,那位长相不错的韩大人轻飘飘开口了,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
“看你这么伤心,倒是难得忠义。”
纪心言抽泣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既然如此,”他又说,“不如送你下去,继续陪伴你家老爷?”
……靠!
远处传来马蹄声,之前派出去的那名司使带着知县回来了。
中年男人穿着官服,头带官帽,骑了匹个子不高的白马,跟在炎武司司使身边像是大人带小孩。
他身体微胖,平日大概不常运动,整个人半趴在马背上,几乎抱着马脖子,头上乌沙都被风吹歪了,姿态颇是狼狈。
到了近前,他勉强勒住缰绳,连抓带滚地从马背上翻下来,踉跄着跑到韩厉身前,一撩下摆跪了下去。
“下官东阳知县刘全,不知大人来此,接……接待来迟,还请大人赎罪。”
纪心言有足够理由怀疑,刘知县刚才要说的是“接驾来迟”。
她刚刚还唾弃自己下跪求生的举动,有刘知县一比,心里顿时平衡不少。
不是她膝盖软,实在是封建社会误人啊。
韩厉皱起眉,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这一跪,冷道:“刘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为皇帝效力。大人这样子,是嫌韩某命太长吗?”
“下官不敢,不敢。”刘知县赶忙站起来,弯腰拱手。
纪心言有点同情他。
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先皇,皇位来的不好看,总觉得有人暗中想推翻他。
为了更好地监视文武百官,他亲手建立了一队近卫军,起名炎武司。
明面上,炎武司负责皇帝的安保工作,实际上,他们是皇上用来御下的利器。
他们代替皇上缉查百官,打击异党,既可进言,又可打仗,兼文武两官之事,虽只有三四品,权力却极大。
他们可以不问证据,只凭怀疑,就把人抓入内牢审问。
嫌犯一旦进了内牢,少说掉层皮。在里面溜上一圈,小罪变大罪,无罪变有罪,端看皇上想让你有几成罪。
炎武司就是皇帝手中的刀,专门替他杀那些他不喜欢的人。
先帝去世后,当今圣上进一步扩大炎武司,将其分为左右两司,共有各级司使万余人。
最高长官有两人,即左右督卫。这二人时常与皇帝密谈,与皇上相处时间比朝中重臣要多得多。
像知县这种七品芝麻官,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一面。
对他们来说,见左右督卫和见皇上当真差不多。
韩厉便是左督卫。
想这刘知县平素美滋滋地坐在衙门里,有人伺候着,处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忽然有一天,一名炎武司司使从天而降,立令他马上前往凶案现场,并表示,左督卫正在现场静候。
换谁不得吓掉两个胆。
刚刚他那套动作应该是由心而生,下意识的自保行为,可惜用力过猛,韩厉不买账。
此时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惹了韩督卫不满,刘全咽咽口水,瑟瑟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