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上京的时候,娘摘了一朵,放在他的细软里。
叫他努力,叫他念念不敢忘,不要像哥哥一样,不曾想有一日,他能将这根簪子打出来,递给一个姑娘。
“欢儿妹妹,我娘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欢儿妹妹上回请我吃糕点,我送你一根簪子,簪子有些素,万望欢儿妹妹收下,不要推辞才好。”
宋欢欢看着他掌中的簪子,这根簪子的确素,不如她新打的松花簪子,不如她脖子上的璎珞圈子。
思谦动作促狭,可以看得出,这是他第一回送小姑娘东西,手脚都张不开。
不比陆太子财大气粗,金叶子丢下来,能把人的头都砸破。
宋欢欢没有接,她歪头说道。
“上回我请思谦哥哥吃糕点,但是这回思谦哥哥请我吃阳春面,我们不是扯平了么。”
思谦词穷,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着快将簪子送出去,想要宋欢欢收下他,“妹妹给了我药膏,送我书籍,我给你簪子。”
“所以,思谦哥哥这么着急和我扯平呀。”
宋欢欢退一步看她,她半边身子隐在青砖绿瓦下,上京的雨说来就来了,还好这处有房檐,檐下一片漆黑,唯独小姑娘的眸子星亮。
“不是这样的,不是要扯清,一直以来受欢儿妹妹恩惠,我只是想送你一些东西,礼尚往来,往而不来,先生说的。”
仅此而已,这四个字,他说不出口,这四个字太生疏了。
他不会将宋欢欢推远,他想离她近一点。
宋欢欢看他笨手笨脚的解释,平心而论,小道士和她是同种人呐,她对小道士好是不错,只是她的好带有算计,而潮汐公主对小道士也好啊。
若是将来小道士能够谋到一官半职,潮汐公主才是真正成全他学问的人。
小道士被她迷昏了眼睛,都忘记潮汐公主的好处了。
国子监的先生不会不知道思谦在一旁偷听,国子监的先生又怎么不知道思谦给潮汐公主的答案,字字齐全,答无遗漏,那是陆潮汐写不来,不会背的东西。
没有陆潮汐给他兜着,没有陆潮汐给他周全,他不会有今日。
相比之下,宋欢欢觉得她横刀夺爱,她真的好坏,坏透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娘生就给了她一张说不出实话的嘴巴,她的心肠都是摆设。
横刀夺爱,又如何呀,兵不厌诈嘛,先生教的,都是同一个老师,潮汐公主逊色,潮汐公主不敌。
她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想让。
“欢儿妹妹,你收下吧,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会引人注目的,你收着,将来或许可解救燃眉之急,我的意思是,卖了也能换一点点钱,能吃几碗阳春面。”
这已经是他身上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高高的男人身上都是落雨,肩头湿了许多,暑热一过,上京就爱落雨了,时不时来一场。
宋欢欢没说话,这时候上京城里的灯笼都燃亮起来,长龙一般,还有鼓乐敲击的声音,瞬间就热闹起来。
两人都往巷口看去。
“今日是中元节。”
今日是中元节,宋欢欢都忘记了,今日要去放河灯的,绵绵细雨落下,落到街到上敲鼓的面上,纷纷被击打起来,舞狮的,摆摊的,灯笼一亮,上京街上祈愿的人越来越多。
上京蜿蜒的那条河,旁边站着好多人,河面已经飘了不少的河灯。
小姑娘收下了簪子,拉着思谦往雨里跑,“走走走,我们去放河灯,许愿。”
思谦的心愿有三个,一个是功名利禄,一个和他的哥哥有关,另一个和宋欢欢有关。
小姑娘的河灯飘远了,宋欢欢转过头问思谦,“思谦哥哥许了什么愿望?”
思谦卖关子,摇头不肯说,他看着河灯飘远,只希望细雨快点停,不要将他的灯浇灭了,河水也不要将他的灯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