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声音漫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说。
“早年离家是为了能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为了救济更多的人,村里的大夫不能再教会我许多了。”
他还记得最初的想法。
时时刻刻都记得,但是记得又有什么用呢。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虞衍。
篱笆书下的少年,救死扶伤的心愿,早被这世俗蚕食得一点不剩。
如今活着,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他让我去更远的地方,会有人交给我更多的东西,见的东西多了,自己不用人教,也能收获许多。”
虞衍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他嗅觉比常人更敏锐,自小便能分辨很多的药材。
“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父亲和母亲不愿我出来,即使我跪在面前求他们,他们也不让,没有别的办法,我便私自走了。”
他够狠心,也有骨气。
出去的时候分文不带,也从来没有哭着鼻子回来。这就是虞思谦印象里的兄长,一直那么无所不能。
虞衍走掉的时候,父亲大发雷霆,砸碎许许多多的东西,指着门口说,权当没养过他这个儿子。
虞思谦却因为舍不得他而发起了高热,病了将近半月,才堪堪救治过来。
救济二字,倒和当年的虞衍,挂上了钩。
那时候他的菩萨心肠远扬。一身青衫一块方桌,就在村口的梨花树下坐义诊,从不收一点好处,大家都叫他虞家的男菩萨。
“上京城繁华,我来这里的第一年过得不好,身上行医的盘缠都用光了,在上京城的医馆做学徒,每日替人挑拣药材,给人熬药。”
“第二年年关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宫内的太医因为皇帝的病症棘手,出宫寻找一味药材,他看中了我的医术,便将我收在身边,做他的义子。”
他说起义子的事情,语速更快了一些,甚至想要不提,匆匆掠过。但虞思谦都能查到,所以据实相告,会更有诚意。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康王结党企图谋反,他帐下缺一名军医领头,我被举荐了过去。”
虞思谦听着,反问他为什么?
虞衍笑着对上他的眼睛,“傻弟弟,哪有这许多的为什么,我是人,人的野心,便想要更多了,人的秉性向就如此。”
“就好像你小时不愿离开村里,长大了却想要做官,不同的是,哥哥自私,是为了自己,而你是为了百姓。”
这番话是打趣,倒说得虞思谦面色红润起来,他从前进京是为了寻兄长,后来的报复,是为了赠了鸢尾花的小姑娘。
“怎么了?”
“哥哥是不是说错话了。”
虞衍反问他,虞思谦摇摇头,陷入沉思。瞧虞思谦的反应,看来陆太子在朝堂上也没有提太后的事情。太后虽死,腹中的胎儿也没有生出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六皇子还活着,六皇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筹码,谁都不会想到。
本以为兄弟多年未见,虞思谦设想过多种场面,他会有许许多多说不尽的话。
要告诉兄长。
告诉虞衍这些年他过得如何,告诉他家中的近况,母亲也非绝情,曾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
告诉他,自己有了想要的姑娘。
他们都是盼着他的,尤其是他这个弟弟,没有虞衍他不会到上京来。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问也不敢问,说也不敢说,字斟句酌。
生怕他知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虞思谦默默咽下胸中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