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舅公田蚡和太皇太后自家人窦婴都至今无官可当,皆是因她不喜儒学。
古板又有手段,平阳公主和刘彻都对她有着自年幼时就怀揣着的畏惧心。
曹盈愿意多陪伴太皇太后,也只是因那日见老人露出的寂寞神情,一时冲动。
直到这一日午后,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沉沉睡着,曹盈也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时,忽听太皇太后惊呼着“阿武,我的阿武”。
曹盈的瞌睡都被驱走,不知晓太皇太后到底是在唤谁,只当她是被梦给骇住了,连忙起身上前:“曾外祖母,您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捏住老太太胡乱挥舞的干枯手臂,却被太皇太后反将手攥住。
捏的有些紧,有些疼。
但曹盈忍着没有说,仍叫她抓着自己的手,只关切地想要呼她回神。
然而太皇太后却像是被梦障住了,即便听了曹盈的呼唤也未清醒,但是流下两行泪道:“阿武啊,娘如今只能指望你了。”
听她这么自称,曹盈才明白过来她口中的阿武应该是早就去世的梁孝王刘武。
只是她话中含义,曹盈仍是没懂,只得任她抓着自己的手哭喊了这一会儿。
好一段时间,她才平静下来,有些恍然地问道:“阿武,你还在吗?”
“曾外祖母,我是盈盈。”曹盈没有告诉她她口中阿武早已逝去,只是乖巧地向她道:“如今已是建元四年了。”
“建元年……喔,已是建元四年。”太皇太后这才如回到人世,脱离了方才的梦魇。
她放开了曹盈,依在椅背上,就着窗户的光,仿佛寻光般向窗户看去。
曹盈则是瞧着自己肿起的手腕,轻轻吹气,想要把这灼痛感吹去。
太皇太后听觉灵敏,也知自己方才大力抓着她怕是伤到她了,
曹盈不说更叫她心忧,太皇太后收了目光,关切她道:“若伤到了,我唤人替你上些药。”
她说着就要喊在外头伺候的宫人进来吩咐,曹盈却是阻她道:“不必了,只是有些红,不用上药的。”
这红肿应该一会儿就会消了,若真上药带着身伤药的味儿去见霍去病,他怕是还要为自己担心。
太皇太后也没有勉强她,只是沉默一会儿,问她:“你听到我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吗?”
“曾外祖母像是在呼唤外叔公的名字。”
太皇太后抿唇,抚着额头长叹:“我从前以为最难捱不过是慎夫人她们几个欺我眼盲羞辱我的时候,却不料如今光景更磨人。”
“您如今膝下孙儿众多,又说一不二,怎么会觉得磨人?”曹盈不解太皇太后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太皇太后扯动嘴角,眼角却仍是下落的悲态:“孙儿到底与我隔了几层,从不与我亲近。我的启儿和阿武又都走在了我前头,嫖儿也不能见我,生活如何不磨人?”
“曾外祖母若是想见女儿了,可以唤窦太主进宫说说话的。”曹盈听她悲叹,主动向她提议。
然而她的提议被太皇太后回绝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见她离了这圈子,没有让她再回来的道理,不见也就不见了。”
她言行的矛盾更叫曹盈不懂了,但未轮到她提问,太皇太后就主动问她:“你怎么会如此提议,嫖儿可就是支使害了你差点毁容的人,你不恨她吗?”
“曾外祖母已经罚过她了,我便不恨了,只是盼太主不要再做出混事了。”
曹盈确实已将这段抛下了,毕竟她受的伤害不重,只额上那道伤,如今已没了痕迹,还是她自己定主意造成的。
因而她只向思念亲人的太皇太后道:“您若是想见窦太主就邀太主进宫见见吧,不用顾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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