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是辨别出这并非她曾经院落那棵老枯槐树,就已经让她的心能放下了。
且她的风景也并非一无是处,在她的窗台下,不知是被谁摆了个木质小桌几。
桌几上搁置了个不算太精致的小巧花瓶,朦胧月光下,可见稍有些萎靡的连翘花被插在花瓶中,花枝的高度刚好高出窗沿。
若是白日里自己向窗户这边看来,必然是能看见正生机盎然的连翘花的。
只是她少向窗外看,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甚至都不知道这花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
但她不知道时间也知道一点——在这皇宫中,只可能有一人会将她喜爱的花送来予她。
曹盈心中微动,一只手撑在窗沿上,探了半身出去,用空闲的那一只手从花瓶中取了一枝出来。
她踩着的小凳因她这样的危险举动发出咯吱响声,有些刺耳。
曹盈因凳子不稳,身子也晃了晃,好在最后小凳没倒,没有摔着她。
有惊无险,曹盈缓缓吐了口气,没有再多做动作,只是手指捏着连翘花的花瓣轻轻摩挲。
花瓣完整无伤,应是没有在这里被久放的,霍去病到底是什么时候折了这些花枝放到这里来的?
她没想出个可能,但是只看着这花儿,她方才因梦生出的惊惶就在慢慢消退了。
凝神一会儿,她放弃了继续思考,放空自己,让脑袋里一片空白,却竟就这么在窗边发呆着,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
直到晨露将她单衣都透了层凉,风一吹,贴在她肌肤上冰冰一片,她才勉强回了神,发现天边已经透露出了光。
先前沉于痴痴中,曹盈此刻才觉这寒气惹得她喉咙发痒,没忍住咳了咳,便止不住了。
抱了簇连翘花的霍去病正向这边来呢,隐约听见了女孩的咳嗽声,眉头一皱,脚下步子迈得也大了。
永乐宫里伺候的可没有年少的小姑娘,只有她家盈盈在这里。
“你怎么这个点就起了,还穿得这样少。”
曹盈仍捂着嘴掩饰着咳呢,就听见了这问话。
她抬起头循声看去,果然霍去病正不认同地仰头看着她。
见小女孩咳得眼中闪起泪光还是没停下,他担心得更厉害了,眉毛简直纠结在了一块儿。
他把花枝暂放在了地上,又抱着那花瓶也放在了地上,自己攀着桌几站了上去,干脆利落地直接翻进了她的房里。
动作干净得完全不像个才几岁的小孩。
他握着小人儿的腰把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触手的衣衫凉还带着些潮意,更叫他费解:“盈盈你是何时醒的,怎么衣服都透凉了。”
这可都快入夏了,要是这个点爬起来,早虽然早了点,但是衣衫不至于凉成这样。
曹盈终于止咳了,却一时也哑声说不出话,只一双湿漉漉的眼凝视着他,完全不肯挪开。
这样让她冷着总不是个事儿,但也不能让他来替她将衣服换了。
因而霍去病只能提出去给她将奶娘唤来。
结果他的脚步还没抬起,就发现他被曹盈抓住了袖子,小女孩声音哑却软,绵绵求他别走。
她一撒娇,霍去病就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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