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来有回地互揍了几拳后,终于是被宫人们给拉扯开了。
“李卫尉,你下了程卫尉的面子,人家便说你几句也没什么,性子别那么冲嘛。”刘彻对两员将领都爱重,便说了句打圆场的话。
“陛下,这也不是程不识这小人第一次当您面贬损我了,他就是想靠着贬低我来抬高他自己的身价!”
李广啐了一口唾沫,表现出一副不屑与这种人共同处事的态度。
这话说出,刘彻也皱起了眉。
按李广的意思,就是程不识妒忌贤良,刻意打压同僚让他自己官途亨昌——这罪名可不轻。
“程卫尉,你怎么说?”
刘彻问程不识的意见,程不识这才开口道:“我都不愿和李卫尉计较他的信口开河了。我们武将与文臣不同,向来也不是靠言辞升官获爵的,能不能出头,单看一个要素,军功。我有什么必要为自己去打击李卫尉?”
他说的在理,刘彻先前被李广从心中勾出的对程不识的怀疑散去了。
但刘彻仍有疑惑,道:“既然你不是刻意打压他,为什么评他领兵只算是二流的。普天下难道还能有比李卫尉更神武的人?”
“李卫尉自然是神武无匹,然而但见他至今与匈奴的战绩不是大胜就是大败,损兵严重,顶多算是二流。”
程不识脸上还留着方才被李广打出的淤伤,一说话就拉疼嘴角,看着有些滑稽,却是一句话就成功说服了刘彻。
会不会带兵很好判断,胜利和军队实力就是判断依据。
而程不识说的这一点,李广虽然恼怒着却也只能咬着牙受了。
“那程卫尉之所以说你自己摸到一流的门槛,就是因为你常年不败了?”刘彻听他仿佛颇有依凭,便问他的判断凭据。
“不全是。”程不识见李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倒也没有揪着李广常败这一点来打击李广。
他只是道:“是因为在我看来,如今陛下既然没法与匈奴真的开战,那么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李卫尉英雄传说是不少,可他传说的代价却是士兵的生命。不能存兵,李卫尉就只能算二流。”
与李广冲杀匈奴,听起来确实让人热血沸腾,可如今冲杀不过是无谓的牺牲。
大汉的步兵凭脚力是追不上匈奴骑兵步子的。
而即便是大汉的骑兵们上了马去追击,多数时候也敌不过匈奴人精湛的骑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百步穿杨的李广的。
匈奴骑兵射得中汉军士兵,他们却根本无法射中匈奴。
即便先前有优势,这仗追着匈奴打,明面上算赢了,但是往往大汉这边损失得更多。
许多士兵是在追击时倒下的,程不识听了都心酸:“要我看,李卫尉往后还是不要无谓地追击逃兵,这样胜了也胜得好看些。”
“那按程卫尉的意思,即便有优势也不该追击是不是?”李广终于是忍耐不下了。
他与程不识根本的观念就不同,此刻即便强撇开了私人情绪,单论战场上的认知也是要起争执的。
“那匈奴小儿们屡屡破我边防掳我百姓,都如你这般作缩头乌龟,是不容易败。但是呢,取胜了的情况下匈奴人还不是志得意满地跑了?那废墟和哭喊声程卫尉是否未见过,怎就甘将人放走!”
李广挣开扯着他的宫人们,指着程不识骂道:“你说我不能存兵,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等领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评我是二流,我看你连末流都算不上!”
他不等什么回应了,也不与程不识争输赢了,最后一点冷静用来拱手向刘彻拜别,便气冲冲离开了。
这一回他是彻底认清他与程不识道不同,不可相为谋了。
被程不识否认观念比程不识故意害他,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程不识也是眉头紧皱,沉默一会儿同样与刘彻拜别离开,似乎心中梗了事难言。
刘彻也没料到本是玩笑似的喊两个卫尉比试会闹出现下的尴尬局面,问向跟随他而来的卫青与韩嫣:“这算是个什么事啊,你俩怎么看?”
韩嫣扯动嘴角,向刘彻道:“我观着程卫尉虽是名将,但较李卫尉来说确实少了些锐气。听说他也是道家拥趸,和太皇太后一样只想着防御,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卫青听了韩嫣的话有些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