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二丫不敢不从,“其实也没啥,就是同咱说了说那些东西是给哪家的,然后让您一定要催着四嫂给喜丫头把寄回来的布匹全都做成衣裳,让小丫头成为咱整个生产队最漂亮的小丫头。大哥还说了,上次寄东西的时候,部队里的供应商店中没有麦芽精,就没买,等什么时候部队商店有了,他就买了寄回家来。”
卫老太对于卫添喜的事情极为上心,当初谢玉书承诺说要给卫添喜买麦乳精的时候,卫老太就将‘麦乳精’三个字刻在了心里,如今听到卫二丫说‘麦芽精’,她愣了一下,问:“你大哥不是说买麦乳精吗?怎么又变成麦芽精了?到底是啥?”
卫二丫翻开信仔细看了两眼,“啊……是麦乳精,我记错了。”
卫老太了然,她将给自己的包裹和卫添喜的包裹全都收起来,同卫二丫说,“那就,你替妈写封信给你大哥大嫂寄过去,就说东西咱都收到了,挺好的,叫他们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如果要买,就只给喜丫头买点儿,其他人都用不着。”
卫二柱、李兰子:“……”亲妈真偏心。
卫三柱、张春芽:“……”亲妈太偏心了!
卫大丫、卫二丫:“……”这一定不是亲妈!
全家人都被卫老太这光明正大的偏心眼震惊到了,不过迫于卫老太的凶名太盛,没有人敢抗议。
姚翠芬认为自家婆婆偏心自家闺女,她便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腆着笑脸说,“妈,你看大哥大嫂寄给喜丫头的那个包裹……是不是应该给我?我抽空给她做几身衣服穿,天气暖和了,她就可以抱到院子里转转了,穿身漂亮的小衣服,出去肯定遭人疼。”
“不用。”卫老太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就你那针线活的水平,给你再好的东西也只能缝一个麻袋出来。大丫的针线活儿做的好,我让她来给喜丫头做吧!”
姚翠芬想裁一条粉色花布做头绳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就被迫宣告破产。
……
琐碎的时间过得飞快,卫添喜出生的时间仿佛还在昨天,但实际上一眨眼就已经到了五月,整个生产大队‘人定胜天’的气势都被惨淡的现实给弄萎了。
原先喊‘去年闹饥荒,今年翻倍产’的声音有多高,如今老百姓心中的失落就有多大。
卫老太一早就发现了灾荒年的苗头,提前让卫二柱他们多开了几亩荒地,浇灌了肥水,精心侍奉着,饶是如此,那些荒地上长出来的粮食都是干瘪的,不过比生产队中产出来的粮食要好上不少。
眼看着割麦子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卫老太怕生产大队里统一安排了活儿之后,自家开垦的田地里的粮食没时间收,便催着全家提前摸黑去割麦子。
或许在卫老太心中,粮食是比不上宝贝孙女重要的,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收割麦子要紧,纵然她再疼卫添喜,也只能将卫添喜放到箩筐里,让卫四柱背上了山。
卫家开垦的荒地多数都在向阳的坡上,因为浇水不方便的缘故,只能靠天吃饭,天若下雨,粮食收成便勉强能看得过去,天若不下雨,一家人便只能当做白忙活了大半年。
不幸的是,除了刚种下麦种的那段时间稍微飘了几丝细雨之后,这四五个月里就再也没有落过一点的雨,若不是卫老太时常催着被‘特别照顾’的卫四柱挑水上山浇地,估计开垦出来的那些荒地上连麦苗都长不大。
别看卫添喜人小,但心眼多,她一路上都用手扒着箩筐看这山林里的风光……荒凉得让人心凉,这直接导致卫添喜对于卫家这次全家总动员的‘收麦行动’不再抱有希望。
这鸟不拉屎的地里能长出庄稼来才怪!
安排!
安排!
必须安排!
卫添喜悄悄摸摸瞅了一眼卫家人,扒着箩筐的手收回袖子里,哼哼唧唧地甩了两下手,然后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呆萌样子继续看那光秃秃的、没任何看头的荒山。
需要注意的是,卫添喜并不知道卫家人开垦的荒山在哪里,她只能将整片山林都安排了一遍。
当卫老太手中抄着镰刀、背上背着箩筐,领着一家老小赶到自家地头时,全家人都被地头的景象吓着了。
原先还无精打采的麦苗全都变得欣欣向荣,干瘪的麦穗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丰盈起来,压弯了麦秸,有山风吹过,金黄色的麦浪层层叠叠地在山坡上翻涌着,卫家人看得都惊呆了。
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经过半年的适应,早就适应了卫家的生活,吃的好,穿的也不差,身边还有好多小伙伴一起玩耍,跟着几个堂弟一起出去上山下河,捉鸟摸鱼,日子过得潇洒又自在。
最关键的是,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发现,那个原本以为凶神恶煞的奶奶对孙子一点都不凶,整天都变着花样给他们兄弟几个做吃的,除了训斥他们那几个叔叔的时候比较凶残之外,其余时间都挺和蔼可亲的。
经过卫老太春风般的关怀与温暖之后,原先还有点想念卫大柱与谢玉书的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十分没有良心地忘记了远在部队的老父母,在头道沟混得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只不过卫老太虽然能够让他们兄弟俩吃饱饭,但因为粮食不足的缘故,吃细粮的时候很少,若不是顿顿都有山猪肉、黄羊肉或者是野牛肉吃,兄弟俩估计早就想回部队家属院去了。
如今看着这么多的麦穗儿,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激动得嗷嗷直叫,“奶!奶!奶!我们能吃白面条,白面馒头了!奶!奶!”
卫四柱也高声喊了一长串的‘妈’,整个人都仿佛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睁成铜铃一般大,“妈,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昨儿我看咱家的麦子时,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