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魔两道有尸山血海之仇,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只怕硝烟再起。而明事理的人却知晓,晏暝不过是魔道一枚用于探路的棋子,为的就是试探道主的底线。
一位不得插手人世纷争、不可离开苍山域界的道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的人,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薛长河死后,晏暝自认自己做的百密无一疏,甚至还寻了密宝蒙蔽了天机,却不知道主从何知晓了晏暝的所作所为。
在天下人的注视中,道主于身化天柱后第一次走下了苍山,前往了魔界。
之后发生的事情,几乎成了正魔两道人士心中过不去的心魔,世人对此三缄其口,不敢再忤逆道主分毫。
他人只是道听途说,不知晓魔界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时满心愤恨提着剑前往魔界去为薛长河报仇的阴朔却是知晓的。
那可真是让人绝望的场景啊——魔界的血月之下,一身白衣的道主捧着写满名姓的竹简,神情淡漠地面对着万千虎视眈眈的魔修。在嘈杂纷乱的喊杀声中,那白衣猎猎、千万人吾往矣的男子,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抹除了晏暝所在的六毒门的道统。
——是的,抹除道统。
上到六毒门的内门弟子,下到曾因晏暝只言片语而心有所悟的魔修,都被道主斩杀当场,游刃有余不比摁死一只蝼蚁强上多少。
只要是隶属六毒门门下、修习过晏暝所创心法、甚至只是曾被晏暝提点过只言片语的修士,都没能逃过道主的制裁,彻彻底底地断绝了晏暝道统传承的可能。
那时候的阴朔站在龙脊山的山脚下,看着那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白衣男子焚毁了六毒门所有的心法与书册,那恶名昭昭的白骨血魂幡也被一同付之于天火。在火舌撩舔幡旗的瞬间溢散出万千萤火,那些都是被困于幡旗中不可超生的魂魄。他们向伫立于中央的道主盈盈拜谢,随后在火光的指引下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何其恐怖,又何其圣洁?
阴朔行得正坐得端,从无心魔之烦扰,可是连她这样的人看见那一幕都觉得胆寒,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再没有什么会比直视这一幕更能察觉自己的渺小了。
从那之后,道主继苍山扬名之后再次立威,仙魔大会的规矩也从此烙印在天下间所有问道者的心中,成为凛然不可犯的戒律。
其实害怕的也不是戒律本身,而是害怕触犯了戒律之后,会走下苍山的那个人。
就算是性格强势霸道的阴朔,平时能拍着桌子跟少言争吵,但是一旦触及底线,阴朔觉得少言也不会给自己留任何情面的。
不过这些,就不必跟小一言说了,毕竟在那个孩子的心里,少言约莫是纤尘不染一如冰雪般的仙人,又怎会有手染无数人鲜血的时候?
阴朔想起小一对少言动情一事就觉得心烦意乱,她一手托着下巴,冷着脸道:“我倒是无妨,倒是元机届时只怕是有得忙了。”
易尘不知晓这其中的门道,听阴朔这么说也觉得万分好奇,询问道:“这是何故?”
阴朔勾了勾嘴角,不知晓是调侃还是冷笑:“因为‘天地二仪之师’啊。”
易尘还没能反应过来,清淮已经开口解释道:“元机身上背负的道统比我等的道统更加沉重,他身上承载的是这片天地之中的正统。”
“是‘道教’的正统哦,小一。”紫华笑眯眯的补充道,“有许多外来的道统,包括佛教、神教等教派的领头人,都盯着‘天地之师’这个名号呢。”
“其实这也算是惯例了,元机时常开坛讲道,于论道一事上能胜过他的少之又少,但是也因为这个,他责任过重,自然事事都要以身作则。”清淮补充道。
问道七仙中,最讲究规矩也最古板的无疑就是元机了,可是其他人虽然喜欢调侃他,心中对他却很是敬重的。
毕竟只有他们才知晓,元机为了维护道教的道统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不仅要整合各个道学流派的传承,要留书于后人,还要与他人相争道统。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机能维持一颗道心不变,是何其难得?
“只是这一届仙魔大会,佛教那边也是来势汹汹。”清淮给易尘透露了消息,“来的人是佛子芬陀利哦。”
易尘不懂梵语,听得懵懵懂懂,紫华却低声嘟哝道:
“小一!他们这些佛家人士的名字太难记了,你就记得这个佛子叫‘白莲花’就好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