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双对剑也是花大价钱打造出来的道具,只要摁住手柄上的按钮,剑刃上就会浮现出炫丽的光影效果,丝毫不逊色于大手笔的后期特效制作。
也是多亏了这高价钱砸下的道具以及全息投影,她才能放任自己更好的入戏。易尘毕竟是没有受过任何专业培训的圈外人,没有这些逼真的光影效果,她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独角戏而笑场。
易尘收剑还鞘后便走出了全息投影的拍摄屋,一出来就被围观她演戏的紫华抱了个满怀:“小一好厉害!太帅了!”
易尘笑着拥抱了紫华,也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想法,毕竟她跟紫华抱在一起,就连阴朔都不会想歪,只觉得是两个小奶娃你扑我我扑你地玩闹呢。
“方才拔剑的姿势很标准。”阴朔身为易尘的“剑术指导教练”,中规中矩地评价道,“只是力道还有待提高,后劲不足显得绵软,拔剑速度够快,动作也已经足够流畅,但是若要杀敌,如此轻柔的力道只怕难以压制对方。”
白日晞的武器是一双对剑,而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比“剑尊”更有资格提点他人的剑法?
为了能扮演好“白日晞”这个角色,易尘跟着阴朔练了好几天的剑术,就连吃饭喝水都不忘转笔练练手指的灵活性,虽然只粗练了几天,但架势也已经有模有样,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了。虽然只是个花架子,但也是个好看的花架子,挥起剑来行云流水,唬人已是足够了。
易尘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深谙易尘性情不适合习剑故而对此不抱过多奢求的阴朔都有些可惜这份良才美质,易尘能记住她教导的剑法,但是到底也是尚未修习过的凡人,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锤炼打磨,一时之间也强求不来。
阴朔对待剑道有着远超世人想象的虔诚,即便教导的对象是小一,也从未有过心软放水的想法。
就在易尘在阴朔的教导下不断改进自己的剑术架势时,身为男主角的少言却站在放映室里,听导演给他讲戏。
“你要演出月中骞树的风采并不困难,本色出演就好。”汤诰抱着剧本,指着屏幕上温婉浅笑的青衣女子,“你唯一要把控的地方,就在于道思源对白日晞的感情,应该看过剧本吧?易尘也给你分析过吧?你觉得道思源最初遇见白日晞时,对她怀抱着怎样的感情呢?”
少言神情淡漠,回想起易尘对道思源的描述,不由得轻声道:“他想渡她。”
道思源最初遇见白日晞时,那女子就已经是一位行走于光影之间、理智悬于一线的赌徒了。
她半步为仙,半步成魔,只差一个推波助澜,就可能万劫不复。
汤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那你觉得,白日晞对道思源怀抱着怎样的感情呢?”
少言沉吟片刻,却是眼神沉静地回答道:“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救赎。”
在白家满门覆灭,独自一人踽踽独行、浑浑噩噩存活在世上的白日晞,有朝一日见到了御剑而飞,逍遥青云之上的道思源。
没有任何的交谈,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汇,仅仅只是一个遥远的背影,就将“道”之一字烙印在白日晞的心头。
那是白日晞最初的憧憬,宛如天际乍现的一抹明光,照进了她那颗被苦痛阴霾所笼罩的心。
——红尘苦难多矣,故而渴慕超凡脱俗之心。
对于少言的回答,汤诰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是指着拍摄屋说道:“那你就随心而为,拍出什么是什么。”
身为编剧和导演说出这样的话来实际上是相当不负责任的,但是少言不知其中的门道,只是点了点头,将目光投注在了拍摄屋内。
刚刚拍摄的那一幕,是白日晞于青霄观修炼归来后报仇雪恨的场景。
白日晞在青霄观上修炼了五年,其师本以为她能看淡红尘放下仇恨,却没想到白日晞平日里温柔优雅,实际早已怨毒入骨,距离入魔仅有一步之距。重归故里,手刃仇敌之后,白日晞又将当年牵连此事之人一一找出,一气杀了个干净。
当年书鬼之变,白家成了朝堂政客们博弈的牺牲品,脏水泼了一盆又一盆。世人都说白家贪污受贿作恶多端,故而被恶鬼灭门,也是活该。
实际不过是墙倒众人推,可叹白家家风清正,教导了后嗣子弟要行得正坐得端,却没有教导他们如何分辨人心丑恶,如何以直报怨。
白日晞杀了人,被师父逐出了师门,被废除了习武的根骨,从此颠沛于凡尘,准备茕茕孑立终了此生。
——直到她看见伫立云端的仙。
站在蓝天白云下的少女神情空茫,她穿了一身粗布麻衣,仿佛在为逝去的血亲披麻戴孝,整个人单薄得宛如剪影,也仿佛将要开花的竹。
——竹生花,其年便枯。
极致纯粹的美丽中透着走到穷途末路的荒凉,那女子站在明媚璀璨的天光下,却仿佛一具早已腐朽的尸骨。
凌空而立的少年不知怎的,忽而福从心至一般,回头看了她一眼。
定格的画面中,衣袂翩然的道长漠然回首,眼底仿佛藏着浮冰碎雪,流云万千。
站在下方的白衣女子微微仰着头,目光缥缈而又迷离,那是近乎绝望的死寂,但在此情此地,却仿佛有细碎的光,在她的眼底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