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方怀还没有低头看。
“怎么了?”
方怀一怔。他刚刚正在思考问题,原本是看着叶于渊的,此时才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要往自己身侧看。
叶于渊手指尖微微发凉,指节都苍白了。
他唇角抿的很紧,就在方怀视线触及素描本的前一秒——
高大沉默的男人忽地俯身,一手覆住少年的双眼:
“别看。”
风声骤停。
午后的小城市很安静,夏末的风夹杂着水汽一点点涌进鼻腔,一切喧嚣嘈杂的人声车马声忽然被隔绝在外。
这个姿势两人靠的近极了,远远看去,甚至有点像是在拥吻。方怀能闻到叶于渊身上很淡的味道,近似雪松微凉的气息,但并不显得凉薄,很好闻。
叶于渊的声音低极了,嗓音都是紧的。温热的吐息随着声音喷洒在方怀耳边,方怀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泛上些新奇、微微酥麻的感觉,像是小石子被投进湖面,激起些涟漪后很快隐没无踪。
男人宽阔修长的手仍然覆在他眼上,掌心的温度几乎有些烫。
少年的眼睛被遮住,只露出从鼻尖到嘴唇、一截白皙的下颌。他还没长开,下颌弧度仍然是介于少年与青年的青涩模样,唇角天生微翘着,英俊又干净。
因为猝不及防,蝶翼似的眼睫轻颤了颤,从叶于渊掌心扫过。
叶于渊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漆黑的眸子凝着,每一次呼吸都压抑着。
他的另一只手蜷得很紧,那个素描本正摊开在脚边,只要他的手移开,方怀便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但这并不是他紧张的主要原因。
方怀不明所以,忍不住问:
“……怎么了?”
他还不清楚状况,甚至以为叶于渊在捉弄他、或者在跟他玩什么游戏。不过叶于渊是会这么做的人吗?
叶于渊没说话。
小城市的风声一点点喧嚷起来,从每一个角落灌进来,但他心里却很安静,只能听见身前少年浅浅的呼吸。
很轻,每一下都像羽毛。
方怀被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如同油画般湛蓝的天幕在屋檐外大片铺开,白色翅膀的鸟儿停在檐下,翅膀被风掠起,潮气与水汽随着风同时涌进来。夏天快要到尾巴了,蝉鸣声也一点点弱了下去。
他们像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被屋檐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一切很远的东西都与此无关。
叶于渊的呼吸压抑着,却仍慢慢急促起来。
他一时在心里觉得自己卑劣、讽刺自己无耻,但一时又无法克制住情绪的肆意生长,理智与感性互相制衡,至今也不知道究竟谁占了上风。
少年安静地立在那里。
他实在是弄不清状况,忍不住眨了眨眼,眼睫自叶于渊覆盖着他眼睛的右手掌心轻轻扫过:
“……叶于渊?你能——”
下一秒,他的话停了停。
他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一时不能确定,只能感觉到叶于渊似乎低下头,想要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又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而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