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念吧。”叶芩不再搭理她,微微阖上眼,眉头微蹙,手指一下一下地捏着鼻梁骨。
他的睫毛浓密,但并不卷曲,像干燥的白草蓬勃生长,又随风颤动。
苏倾端起小画书平着观察,轻轻地用指甲挑开了书页蓬松和密实的分界线,翻开来念:
“八戒依言,即取出钵孟,与他换了衣帽。拽开步,直至那庄前观看……”
苏倾的眉宇舒展,又翻一页。
四个形态各异的貌美女子立于花间:“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
苏倾觉得有趣,音调也放缓了,她的声音细软软的,不疾不徐,听着很舒服。
后面一页又画了个亭子,亭子里面又是三个锦衣华服的姑娘。
……画上人越来越多,字怎么越来越少了?
到了最后,妙龄女子们纷纷宽衣解带,旁白消失了,整版都被画占满。
画上一共七个姑娘,有的在湖边弯腰玩水,酥胸半露,有的站在水中,把裙子撩到腿根,有的干脆敞开襟口泼水,解着裙带玩闹,各个神态妩媚诱人。
“……”苏倾盯着画面,脸无声地红到了耳根。
难怪没有文字,原来是这般只可意会。
盯了足有好几分钟,她决定叫一下叶芩,抬头一看,他仍旧有些佝偻地坐着,长衫背后凸出一对蝴蝶骨,瘦削的手指放在眉骨上,嘴唇微微抿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猛地注意到他额角生满了细密的冷汗。
忙去推他:“叶公子?”
他茫然睁开眼,初始时眸光有些涣散,盯着她停了片刻,似乎才凝了神,马上变作冷淡的不满:“我叫叶芩。”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鼻梁两侧乌青往下蔓延,脸色惨白,眼下发黑,看起来有点像画中的痨病鬼。
幼时那一次中毒伤其根本,此后时常头痛欲裂,以至夜不能寐。
他刚才明明犯病,竟然一声不吭。
叶芩抬头一瞥,苏倾的脸色竟吓得比他还白:“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心底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里烦躁,伸手一压书页:“读哪儿了?”
手指恰好压在戏水的蜘蛛精白花花的胸脯上,姑娘正冲着画外人抛媚眼。
二人都看着书页,又沉默了片刻。
苏倾声音细细蔫蔫的:“没字儿了。”
叶芩抽开手指,上下打量那幅惟妙惟肖的插图。
如果是自己看到,兴许没有什么。但是现在身旁还挨着一个人,能嗅见她身上飘来的香气。
他忽然将那页纸暴力地撕了下来,叠了个小船放进水里,伸手一推。
风又卷起他的发丝,带着小船去了。
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一些:“我没事。”
苏倾合上小画书,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我听阿煜说,新式学堂里不太学古文了,教天文、地理、数学。”
“嗯。”
“五少爷也上新式学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