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先前看郭娆笑着的面色淡下来,睨了郑氏一眼,开口:“眼见未必为实,仅凭个下人几句口舌,如何评判一个人的秉性?那韩家小公子,我以前宴上也见过几回,瞧着是个单纯健朗的性子,怎会做出那般不齿行径。”
见老夫人没有退亲的意思,郑氏心中焦急:“老夫人,那韩宋当街打人的事,可是有无数人看见的,怎么会有假?这样品行不良之人,哪里配得上柔儿!”
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没答话,眼神在郑氏母女俩身上轻轻一扫,沉吟了会,才开口:“的确是配不上,你若想退这亲,那便退吧。”
郑氏见老夫人答应,如压大石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激动又喜悦。季连柔也抬了头,面上却是又忧又喜。
张氏见那母女俩的模样,冷笑了声,她们心里想的什么,她可清楚得很。老夫人说的那句配不上,倒确实是真的。但却不是韩宋配不上季连柔,而是季连柔配不上韩宋!
郭娆来的这个时间不上不下,听得没头没尾,见郑氏对于帮女儿退亲这种有损名誉的事还这般高兴,着实不太懂,但也识趣没多问。
“阿娆将来想嫁什么样的男子?”
老夫人目光突然转向她。
郭娆一顿,不知老夫人怎么就将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想了会儿,才道:“阿娆所求不多,只希望所嫁之人家风清正,良人相貌端正,品行坦荡。”其实她很羡慕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知相许。
但她却不希望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人,一味沉溺情爱,什么都能容忍。
老夫人端肃的脸复笑了起来:“还是阿娆看得透彻。”
“只是,你是我的外孙女,将来若嫁了人,谁敢轻看你?阿娆,你要是愿意,还可以求得更多。”老夫人轻拍郭娆的手背,笑得意味深长。
……
从松风堂出来,回菡萏阁,郭娆一直在想着老夫人的话,总感觉她意有所指。
忽而,她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却让她有些心惊。
“小姐,小心!”
指尖突然一阵灼痛,郭娆猛然回神。
“啪!”
手中的砂盖落地,顿时成了一地碎片。
“小姐,您没事吧?”香云慌张握起郭娆的手左右察看,心疼得不行。
自小姐从老夫人那处回来,她就发现小姐有些不对劲,走着路去却神游天外,所以格外注意了几分。跟着小姐来厨房取汤,她刚拿了干净的汤盅过来,就看小姐直接伸手去揭那煨汤煨得滚烫冒气的盖子,小姐的手金娇贵养,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烫,她毫不犹豫,也顾不及会打翻那汤,就跑过去打落了她手中的盖子。
幸亏掉得及时,郭娆的手只有食指并中指有些微红肿,热辣的痛感只停留了一会儿。
见香云一脸没照看好她的内疚神情,郭娆莞尔:“我没事。”想起那汤,忙转头看向了那炉子上的砂罐。
砂罐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罐口热气腾腾,诱人的鸡汤香味四处飘散,她松了口气。
这鸡汤熬了这么久,里面还有她调配了好久的各种药材,若是就这样打翻了就可惜了。
简单地清理了烫伤,香云没再让郭娆动手,自己盛了汤在汤盅里,又撒上适量香葱,盖了盅盖,两人才往季月的厢房而去。
与南方四季如春的凤阳城不同,北方的冬月寒冷刺骨,所以丫鬟早就手脚麻利,在屋子里烧起了地龙,屋子里一片暖烘烘的。
郭娆进了屋子,就感觉暖气铺面,驱散了一身寒气。
季月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刺绣,几缕发丝垂下来,侧脸娴静温柔。
郭娆不自禁弯了唇角,走过去:“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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