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荒唐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渐于消停。
太医替皇上把完脉,开了药就退下了,皇上平静下来,靠坐在床上静看着贵妃,他道:“霍香,为什么?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今日之举本就是兵行险招,霍香自知大势已去,冷笑回望:“对我好?若是你真的对我好,那为什么还违背诺言不断地宠幸别的女人?若是真的对我好,那为什么明知江州危险,还要让我的儿子去送死?宗政琉,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皇上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她脸色嘲讽盯着他,像是从未爱过。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闭了闭眼,良久才开口。
“将贵妃永禁于储秀宫,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贵妃被带下去,殿内一下子空寂下来,李得光心中忐忑,看着目光悠远的皇上,他想劝:“皇上……”
宗政琉仿若未闻,目光从殿外消失的身影上移开,他道:“宣靖王进宫。”
……
靖王已经听说了自己母妃的事,所以对于皇上的召见,他没感到意外。
皇上坐在书案前,盯着地上的人许久,才淡淡说:“延儿,你母妃要谋害朕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靖王很平静,摇了摇头。
“那你老实告诉朕,你想过取代你大哥,自己当皇帝吗?”
靖王这次没摇头,他抿了抿唇,如实说了两个字。
“想过。”
皇上表情一变,有惊有怒有失望,拿起案上的一个砚台就砸了过去。
靖王没躲,硬生生受着了。他的额上被砸出了一道血口,血渐渐洇出,他却不知疼似的,眼也不眨,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
皇上看着小儿子倔强,毫无悔意的眼神,满是心痛,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
是他给予靖王偏爱,给予靖王特权,所以才给了靖王挑衅太子权威的底气,渐生与太子抗衡的野心。
可太子也是他的儿子,曾经不是没有付出过疼爱的。皇上看着靖王,眼底闪过沉痛,许久才出声,声音沙哑:“你与霖儿都是朕的儿子,朕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们兄弟二人手足相残。你坦白告诉朕,你是否动过弑兄的念头?”
靖王听了这话,没有言语,他垂了眸,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像是在出神。
靖王想起了小时候。
他幼时其实与太子感情很好,他很喜欢这个大哥,还总去凤鹫宫缠着他玩耍,而太子,也像一个真正的兄长,总是不厌其烦陪他玩。
他一直记得五岁那年,自己贪玩去爬假山,结果失足从上面掉了下来,假山上一颗石头松动,直接朝他滚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要被砸死了,正惊恐着,身体却突然被人推开,下一刻他听见一声隐忍的闷哼。
眼眶还存着惊吓的泪,他一转头,就看见了被石头压着双腿的太子,那时太子还有空来安慰他,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掉眼泪。
后来,太子因此有了腿疾,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痛难忍,皇后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怪罪,他害怕愧疚着,不敢再踏足凤鹫宫半步。
后来,母妃禁令了他的行动,不许他与太子亲近。
再后来,在父皇无尽的偏袒中,他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这种想法随着他长大,不断疯长,到最后,不知怎的,他就与太子渐行渐远了……
皇上见他不说话,心直往下沉,语气也加重了:“怎么不说话?”
靖王思绪渐笼,他抬起头看着皇上,眼神坚定,一字一句:“我虽然想当皇上,但从未想过踏着大哥的血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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