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郎中也是有分属的,顾庭之在工部多年,做的一直都是工部营缮清吏司,这个职位掌握的是营建宫殿、陵寝、城廓、祠庙、仓库、廨宇、营房、府第之事,监管匠人、工役,备办物料,辨材分贮,以待兴工。
一般来说朝廷大兴土木的时候,顾庭之都会经手负责,不过现在朝廷十分安静,既不需要修建行宫,也不需要修建太子府或者皇子府,连公主府的修建也是六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顾庭之最多做的还是修缮一类的维护,或者是普通官员赐宅的修建,所以相对来说并不忙碌,当然油水也多不到哪里去。
再有一个,顾庭之这个工部郎中不过是正五品,赵九福一进来就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其实两人的官位相差不大。
顾庭之看在顾行之的面上,对赵九福不好不坏,至少不会跟他过不去,但要说多么照顾的话也是没有的,不知道他性格就是这般,还是对赵九福并不欢喜。
不过赵九福也不在意,趁着这几日一边熟悉工部的情况,一边细细的填补自己的规划书,按理来说工部员外郎的位置,除了营缮清吏司和虞衡清吏司是没有其他特定的职位,大皇子将他塞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特定的职位。
但赵九福却是知道,他以后肯定是要去屯田清吏司打交道的,与营缮清吏司的相干反倒是不大,于是来了之后便开始打听那位屯田清吏司工部郎中的喜好习性。
这位工部郎中与顾庭之平级,据说是个最老实怕事的人,名叫吴成垣,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平日里只听吕靖的话行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赵九福明里暗里的跟这位吴大人打了两次交道,便知道顾庭之的话不假,这位吴大人说三句话里头,便能有一句话是“这件事我得请示一下吕大人”,别管多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凡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他都得去请示吕靖,也不知道吕大人会不会嫌烦。
一段时间下来,赵九福倒是明白了,他想要做那件事的话要打通的人不是这位吴大人,而是上头的吕尚书,不过再一想吕尚书算起来是大皇子的舅舅,若是大皇子支持的事情,他想必也不会可以阻拦,或者这就是大皇子专程给他的机会。
有了这个想法打底,赵九福更加花心思写自己的“策划案”,虽然古代没有策划案一说,但他觉得自己拿着写的明明白白的方案过去找人,肯定比自己天马行空的演讲来的好。
入秋之后,没等赵九福的方案完全写好,孙耀祖的案子倒是有了结果,果然,皇帝高高提起轻轻放下,那位府尹大人甚至都不是死刑,而是判罚流放三千里。
除了府尹之外的人也陆陆续续有处罚,严厉一些的革职查办,轻微一些的并未革职,只是挨了板子和罚没了一些银子。
孙耀祖因为是通判的缘故,有监察之责确实是有失职之嫌,所以最后贬谪为清河县知县,清河县虽说不是新亭府范围的,但距离新亭府不算远,从某种程度来说那地方还算不错。
惩罚一出来,孙家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虽说孙耀祖在狱中吃了一些苦头,但毕竟并未革除功名,再说县令虽然是正七品的官,从正六品贬谪到正七品以后也再难升迁,但那地方距离孙家的祖籍反倒是更近一些,是祸是福实在难说。
贬谪一事不能拖延,孙耀祖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带着内眷离开,在出发之前倒是专程来了赵家一趟送了重礼表示感谢。
赵九福心中感慨了一番,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孙家在京城的宅子并未卖出,反倒是留给了孙光宗备考,如今孙光宗寒窗苦读,连赵九福这边都来的少了。
孙耀祖离开后不久,秋蟹正是膏肥的时候,赵九福的“策划书”总算是写完了,这段时间他花费的心力远远超过在翰林院的时候,有时候回到家中书房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严玉华看的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时不时的端着补品给赵九福吃,所以等写完赵九福不但没有瘦看着脸色反倒是红润了一些。
这一日,赵九福特意起了个大早,锻炼完毕洗漱吃饱,严玉华看着他的状态似乎别有不同,便问道:“夫君,今日可有什么喜事?”
赵九福哈哈一笑,只是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准备的事情总算是要有个结果了,待会儿我便去找吕大人。”
严玉华一听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没有多问,笑着送了他出门。
赵九福精神抖擞的来到了工部,什么地方都没去,直接就到吕大人的工房里头候着,只等着这位大人一到就把写好的东西呈上去。
吕大人照旧是那个点来了,看见赵九福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反倒是说道:“你来了。”
赵九福暗道八成是大皇子提过自己的事情,倒是也不兜圈子,“属下将自己关于农种农肥一事写成了折子,还请大人过目。”
吕大人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就打开折子看起来,一开始他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样子,越看到最后越是精神,偶尔抬头打量赵九福的眼中也带着几分锐利。
一直看到最后,吕靖放下折子,长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赵大人,此事你可有把握?”
赵九福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细细说起陈家村的事情:“微臣家乡陈家村曾用过其中几个法子,不说粮种一事,光是肥料充足的情况下,若不遇大灾土地产粮也能超过往年一些,田地年年都要耕种,农肥难免有跟不上的事情,一旦跟不上,地里头粮食就会减产。”
吕大人皱了皱眉头,有抓着其中几点问了起来,听得出来他对农事也十分熟悉,一番对答下来,他对赵九福倒是刮目相看起来。
说实话,一年年的科举进士出来,但实际上对农事有研究的少之又少,这也能理解,即使是农家子出生的,一般人家孩子能考中秀才之后,就绝不会再让他种地了。
士农工商,别看农只排在士的后头,但实际上论起来的话,农事才是最苦最累的活儿,像赵九福这般中了举人还能下地的少之又少。
吕靖心中对赵九福的印象更好了一些,想到自己那位大外甥的话,心思微微一动,又问道:“赵大人,你言优选粮种难上加难,为何又自己提出此事?”
赵九福却说道:“优先粮种确实很难,但万一能成的话却是能让大周百姓世世代代获利的事情,虽然难,但我们却要迎难而上。”
赵九福一开始打算提出的其实是杂交水稻的概念,但在写的过程中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一来是杂交水稻的优良性能并不是完全稳定的,基本上每一年都需要更换粮种,否则的话后代的品种可能就会退化,反倒是给百姓们造成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