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烟头也不回:“阴雨天有点疼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白初敛:“也不能总这样。”
徐书烟:“为什么不能?又不影响美观,咱俩往那一站冲我眨眼的小姑娘不比你的少。”
“……”仿佛是见惯了这人的自我满意状态,白初敛停顿了下,不欲与他计较,“过阵子江南有个派系的司令会来古盐城,我听说那人留洋归来,见多识广,说不定有法子能——”
这会儿,徐书烟已经打开了柜子上的暗门,呛了一鼻子的灰,正金鸡独立状废九牛二虎之力试图将一个巨大的铜盆从后面拖出来……本就被灰尘呛得不爽,听见白初敛的声音,他干脆撒手回身:“你这是听见你儿子能活命了来味道了开始操心起别人家的事了是吧?”
语气挺不客气的。
白初敛微微蹙眉,倒是习惯了他这臭毛病一般:“别好心当做驴肝肺的。”
“我就这样,挺好的。”徐书烟撇了一眼好友的眉眼,见他不再是半只脚跟着踏进阎王殿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便也硬了心肠指挥他,“还愣着做什么?把盆子搬出来啊!你真忍心我一个跛子……”
“没见过你这么神气的跛子。”
白初敛轻描淡写地把徐书烟的话强塞回去,却还是动身上前,将那个被徐书烟拖拽到一半的铜盆轻而易举地端起来,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那是一口更像是“鼎”的一口青铜大盆。
器具像是有了些年代,却因为被细心保存所以得以完整地保留了所有精致细节——只待徐书烟弯腰漫不经心似的吹了下上面落的灰,白初敛便看见了那青铜盆上描绘着的浮雕……大约是十八层地狱的内容,而在青铜盆的正面,用古字体书写八字:前世缘孽,不如忘却。
这般神神叨叨,白初敛却仿佛控制不住一般忍不住想要弯腰去看那盆子里的内容。这时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他挑眉看向徐书烟,似催促又似急躁。
徐书烟却笑得轻松:“这玩意真的能看见人前世的——当年点龙笔后人从狐狸精手上抢回来的,听说就因为不小心伸头看了一眼,他还和当时的情人闹了不小的矛盾,引得天地共振,差点生灵涂炭……后来从前世记忆里出来之后,他情人恼羞成怒,第一时间就想砸了这宝贝。”
白初敛看着徐书烟,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把他说的话当故事听。
徐书烟收了笑容,摸了摸鼻尖讪讪道:“介绍一下来历,要不是点龙笔后人见自己情人太霸道,什么玩意都想砸,这宝贝也到不了我墨子线后人手上,得以保存至今。”
白初敛显然不关心这个,这会儿明知道眼皮子底下这东西是价值连城的古物,够他手底下的兵发军饷吃个十年都饿不死,他却懒得多纠结一秒——
他自有比钱更宝贵的东西。
“怎么玩?”白初敛嗓子微微低沉嘶哑。
“想好了?”徐书烟问。
“别浪费时间,我儿子尸体都长毛了。”白大帅不耐烦了。
徐书烟:“……”
徐书烟也不再同他多啰嗦,伸手在那空无一物的青铜盆里摸索了下,又打了盆水倒进去——白初敛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要不是多年好友,在徐书烟往用洗脚盆往青铜盆里倒水的时候,他大概就把他当江湖老骗子就地枪毙了。
然而当那一盆水被倒入青铜盆,神奇的事还是发生了——青铜盆中水波荡漾,不一会儿居然开始像是沸腾一般冒气白色烟雾缭绕……那白雾之中似乎还带着犹如星辰般闪闪发光的颗粒,像是有了生命。
白雾之后,面容原本已经模糊的黑发年轻人仿佛像是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瘸着腿踉跄着后退两步,紧接着颇为嫌弃似的伸手扇了扇追着他而去的白雾,这才抬头对白初敛道:“快看吧,快看吧,你得自己找到白毅同你的前世因,再想法子弥补今世恶果。”
白初敛稍作犹豫,这才抬脚向前。
深呼吸一口气,伸脑袋看向铜盆,在接触水波纹面时最初只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当他想问徐书烟他什么也没看见是不是搞错了,这时候,水面动荡——
正如冬日有人将一头凉水从头淋下,那冰冷刺骨的感觉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白初敛发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发生了变化。
……
介于取名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上辈子的白初敛还是叫白初敛,白毅也还是叫白毅。
白初敛是蓬莱山玉虚派上一任掌门的嫡子,也是他们那一代最有资质的弟子,虽然白初敛不学无术,懒懒散散,但是因为资质过人,所以于玉虚派主修御剑之术上,白初敛凭借一把天宸剑,少年出名,比其他师兄弟一马当先,无人能及。
白初敛从小众星拱月,被小师弟崇拜着,被小师妹暗恋着,再加上本生模样长得好,又有个有排面的掌门爹,称白初敛为一句“天之骄子”也并不为过。
等白初敛的掌门爹上了年纪之后决定去云游四海,将整个玉虚派交给白初敛,白初敛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整个玉虚派历史上最年轻的掌门。
这么一个前半辈子看上去完全顺风顺水,气运点满的人,其存在的意义要么就是玉皇大帝本尊下凡体验人间,要么就是变故都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