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面部紧绷了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再明白不过:老子去哪还用跟你打报告,真当自己养了个面首么?
“明儿归宁。”姬廉月提醒,“别大清早乱跑,随本王进宫去。”
霍显发现,姬廉月只有在有正事同他说的时候才用的“本王”,换句话说,从今往后,但凡他用“我”开头的句子,可以一个字都不用听——
霍显对自己的新总结很满意。
“你又不是女人。”
“我是按着公主下降礼八抬大轿抬进你驸马府的,怎么,你收了嫁妆想不认账啊?”
“……”
不用听不用听。
“你是不是怕我同父皇告状啊,说你洞房花烛夜上了我第二天酒醒了翻脸不认人……”
“姬廉月!”
“吼什么,正常音量就能听得见。”姬廉月放下茶碗子,“别心虚了,我一个字也不会同父皇还有母妃说的,上蹿下跳,赖地打滚也要嫁的驸马爷是个无赖,说出去就很光荣么?”
既然姬廉月自己都不在意被人当女人看待,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霍显弹了弹袍子,答应了,只是一脸冷淡:“你要去便去好了,但不留宿过夜,我下午约了人。”
“噢,顾阳是吧?”
霍显多看了姬廉月一眼,似乎有些惊讶这人连他社交都清楚——
姬廉月笑了笑,他看上霍显自然不是只因为他长得好,闹着要嫁之前他还是调查了下霍显的背景的,玉虚派掌门门外高徒,独来独往却在玉虚派很有名望,出师后下了山闯荡了一阵江湖,听说那点本事当个武林盟主也有希望的……
只是从很早前开始,玉虚派便与圣祖皇帝有约,每一代玉虚派弟子一定会送两名以上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霍显是一个,顾阳是另一个。
要说霍显在朝中全无势力其实也并不准确,打小被父亲打包送去玉虚派的顾阳是他的师弟,如今官至锦衣卫副使——
锦衣卫是这些年才启用的组织,是压制东西二厂的产物,皇帝亲卫,从先皇起便放了很大的权,越六部之上。
认真说来,除了锦衣卫指挥使陆丰能管的住顾阳,这厮也算是权势滔天,在京城横着走了。
“我知道了,”姬廉月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榻子前拉过个放了女红材料的竹篮在里面翻找,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吧,有顾阳给你撑腰,往后你日子也好过点……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姬廉月也就随口一说,霍显脸色却十分难看起来——
想顾阳当年在玉虚派勉强也就算是中等偏上,跟在他屁股后头喊师兄的时候多了去了,何时自己反而需要他来撑腰?
越想越别扭,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高傲,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情况由不得他不认。
但是被姬廉月一说,就觉得分外叫人难受起来。
霍显站在原地没动,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姬廉月这无知的皇宫贵族科普一下实力与江湖地位这件事,却看见他捏着两块布条走过来——
“抬抬手,我看看这衣袖合适不合适……”
那人窸窸窣窣蹭了过来,霍显眉头皱得越紧,这时姬廉月已经到了他身边,身上那淡淡的玫瑰香膏味传来,霍显一抬眼皮子,又瞧见了不远处那床榻。
一不小心想到成婚那日的荒唐。
不着痕迹推开一步,身后那人却不管不顾嘟囔着“别动”凑了上来,当他指尖拎着那布条靠上来,霍显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着布料仿佛也贴了上来。
于是肩膀一抖,抬手扣住他的手腕。
姬廉月被他抓了个正着,手里的那碎布掉落,有些莫名抬头,又见男人眼中抗拒,他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碰着他。
平日斗嘴就算了,这般下意识的举动却无声之间才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