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哭没有用,可是,她就是想哭,不哭,她觉得自己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从此世界上就剩下她一个了吗?
那她那么奋斗又有什么用?母亲不是很希望她考上重点吗?如今小蕊都还记得她看到自己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她会跟别人说自己闺女多强,多懂事,只要别人提及她女儿,她心里头就像是藏了一罐蜂蜜似的,眼瞅着再夸一句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小蕊守着陈爱梅一直到天黑,冯春燕拿着个塑料袋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进门小蕊就发现,她连工作时要带的口罩还挂在耳朵上呢:
“小蕊,你好好读书,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妈,这是咱们一号车间集体凑得点儿钱,多多少少也都出了这份心!”
倒出来之后,钢镚,票子,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俺看了,总共有两百二十块零六分!”
“我不要!”小蕊红着眼睛把钱硬是往塑料袋里头装,她不能要,心意领了就行了,她有钱。
“这孩子……咋不要呢,这可都是你那些婶子阿姨的心意!”
冯春燕一愣,当下就数落了小蕊:
“你现在就以学习为重,有啥难处,有姨在呢……这钱,可不准退的,要不然一个车间的阿姨婶子多难堪?”
“我……”小蕊看了一眼母亲,随后接过那一塑料袋的钱问道:
“春燕阿姨,我要告她……”
冯春燕被赵小蕊突然变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这眼神光洁透亮,就像是星星似的,可里头却突然冒出来一股跟针一样的锋芒。
“告她?咋告啊!”冯春燕不敢相信这是个十五六岁孩子说的话。
“反正车间里那么多阿姨都对我妈特别照顾,只要有人出来作证,我就能告!”
赵小蕊坚定的说道,何止是告,她这次要把她往死里头折腾,还有那个赵小玉,你们娘俩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
冯春燕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能告赢吗?”
“只要阿姨们能给我作证,就能赢!”
冯春燕离开的时候,脑海中还盘旋着小蕊那丫头刚毅的眼神,好像就算是她妈醒过来劝说她都没用。
冯春燕是第一次在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说吓人,有一点,说诡异……也有一点。
可能最诡异的就是,这种眼神根本不该存在这么个年龄阶段孩子的眼中吧。
只是,让冯春燕跟小蕊无法交代的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
一号车间的员工至少得有三五百人,可是,当冯春燕把平日里看去跟爱梅要好的姐妹聚集在会议室说这个事的时候。
各个都面面相觑,随后说一些推辞,要么就是说得赶紧回家,孩子他爹到家了,俺还得做饭。
当时冯春燕就凉了心,可以每个人给个三毛五毛的凑给爱梅治病,可是,一提到这事儿,全都成瞎子了。
就连昨天才被爱梅带出来的新手徒弟,就在跟前看着,如今问她,她直摇头说没看见。
是啊,那个女人是厂长的女人,谁敢站出来指认,谁就没有了将来,谁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冯春燕疲倦的搓了一把脸,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小蕊说呢。
医院,一天就要二三十块钱的药,病床费五块钱一天,化血栓的药,一天就得二十五。
吃都不算上,一天就得这么多钱,一个月就是小千把块。
人啊,啥都有,就别有病,啥都没有,就别没钱……
“还差一句呢,人可以有病又没钱,但是不能没骨气!”
赵小蕊看着一脸愁容的冯阿姨说道,她来了有一小会了,说了这事儿之后,她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