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又问:“师兄,你是不是嫌银杏苦?”
“……”
见他不答,她敛袖伸手过来,拿了一颗。指尖微动,娴熟地捻碎去皮,将饱满的果仁干干净净地剥出来:“师兄,没剥干净的银杏才是苦的。”
玛瑙葡萄一样的银杏果,当啷落进他碗里,随即是第二枚,第三枚……他一个低头的功夫,碗里已经盛满了银杏果,衡南拍拍手去除粉屑,捏起玉箸安静地吃饭,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天晚上,他犹豫地着尝了一颗,最后,吃了一整碗他从来不吃的银杏果。
剥干净的银杏果的确是不苦的,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眼下盛君殊手里这枚银杏果,因为他的指甲实在修剪得太短,不好着力,剥得有点坑坑洼洼,他抿了下唇,不太满意。但师妹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看着他动作;他先将果子抢过来的,这会儿有些进退两难。
停了片刻,利落地塞进自己嘴里,又从篮里拿了一颗,暗借真气剥了一枚,把如玉般光滑的杏仁果递给衡南。
岂料衡南有些警惕地向后一靠,不伸手来接。
“……你尝尝。”盛君殊还是不习惯被师妹这么干脆地拒绝,怎肯死心,直接把杏仁果抵在她紧闭的唇缝上。
男人的手指散发着清淡干燥的香皂的味道,几不可闻的烟草味,混杂着烤杏仁的清香。
衡南嗅着,垂眼,张嘴叼走了果仁。
头扭到一边去,腮帮子鼓着,缓慢地嚼了一会儿,忽然一停。盛君殊的心也跟着猛然一停。
衡南抬起眼,蓦然冲他一笑,笑得毫无戒备。
盛君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已停摆了。
笑了。
“还吃吗?”他从篮子里再度捏起一枚,衡南看电视里的欧美女模走台,目不转睛,极其配合地张嘴。
心无旁骛地剥了一篮子,盛君殊还在想,让衡南高兴,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吗?
衡南依旧不同他说话,不过就这么一剥一喂,倒是让盛君殊觉出了几分趣味。这便跟练功练刀一样,越剥越凝神。有一枚不慎从他指尖滚落出去,衡南看着电视,低头咬住了他的手指。
倒是不疼。小小的舌尖无意扫过,一点痒痒的润湿晕开。
衡南觉出不对,低头,淡然地松开嘴:“今天看监控吗?”
盛君殊手指收回,这才回了神,本想说一句今天不工作了。但衡南已经关闭了电视,站起来走到机顶盒前,把他硬盘的数据线挑出来,插在借口上。
低头时长发从颈侧散落,露出雪白的两肩,沉稳安静。
电视闪烁了几下,亮起来。俯瞰视角,显而易见是在医院里。
床上靠着的穿病号服的李梦梦打着吊瓶。旁边的座椅上,坐了大波浪披肩的女生。女生拉着她的手,两人说话姿态亲密,坐着的那个是李梦梦的学姐兼闺蜜,徐小凤。
李梦梦本来有些责怪徐小凤,要不是她瞎介绍挣钱的法子,她也不至于遭这一番罪;可徐小凤才取了卵,脸还白着,就衣不解带地跑来医院看她,每天给她买营养餐,好声好气地陪她说话。
李梦梦的妈离家早,很少受到女性这样的照顾,她就不生气了,还对学姐又亲近了几分。
“……信我,绝对没问题。”徐小凤沙沙的声音传出,隐隐带着急切。
画面之外,盛君殊侧过头,衡南正在舀盘子里的八宝饭。
八宝饭黏稠,她以勺子代刀,先把它用力切开,毕竟是从前拿剑的腕,承了力,血管凸现在苍白的手背上,手型依旧漂亮有力。
盛君殊说:“不用分,一整块都是你的。”
衡南睫毛颤了颤,没理会。盛君殊看了片刻,伸出筷子头压住前端,身子前倾,右手握住她拿勺的手,向下稍一加力,八宝饭筋骨寸断。横着再来一刀,利落分成四份,才收回手去。
“那我不就成了未婚先孕了吗?这哪能行。”李梦梦叫起来。
“又不让你跟别的男人睡,你瞎激动什么!你不是和刘路冷战么?这段时间你别联系他,就看谁熬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