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嘴唇好像更白了,大夏天的,感觉像站在三九天里一样,风一吹能倒。
老头看她这样,打量她肥大的T恤后面的肚子,怕眼前这个就是个孕妇,触了霉头,便赶忙说:“姑娘,你要觉得不准,我再送你一回,你另选个字。”
见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回话,老头提示道:“这样吧,从你名字里取一个字。”
女孩双眼无神,吐了一个字:“梦。”
梦可是好字啊,梦想,美梦,父母给起了这个名字,必定是有美好的期许。
但是老头把这个字写出来,上面的“林”,荆棘堵了财路;“林”里藏了“一”,“梦”里便藏了“歹”。
就算把这“林”字去掉,下面的夕,也是一把刀。
左看右看,竟编不出一句好话。
“哎,姑娘……”
李梦梦见他蹙眉久久不语,预感到了什么,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本来她心事重重,下一秒就要昏倒了的模样,可是无意间瞥见了路牙子上的站着的、梳着发髻的中年女人远远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愤然警惕之色,竟然打起精神,扶了扶墨镜,走回了单元楼里。
这中年女人正是王娟。一路快步跟着李梦梦走到了三单元,过不了密码锁,碰了一鼻子灰,只得退了出来。
李梦梦开门进屋。
这儿并不是徐小凤承诺过的别墅,不过是一间二手的三室一厅。
五大三粗的菲佣正摊在沙发上在看电视,哈哈直笑,餐桌上纹着花臂的强壮男人在抽烟,烟灰缸堆满了灰黑的烟头。
“把烟灭了!”李梦梦把烟灰缸拿走,“你想让孕妇吸二手烟?”
保镖拿着烟头往她脸上比划,吓得李梦梦往后躲:“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告诉你老子不是谁的狗,老子也是花钱雇的!工资三个月没发了,惹急了老子先弄死你,等你死了再把你肚子里的货挤出来。”
李梦梦哆嗦着,往后退,退进房间里关上门,抱着被子发抖。
心里咒骂起徐小凤来。
她介绍的老板并不是低调富商,只是个有黑道背景的煤老板。每天进门出门,都有人监视着她,一只脚迈进来,就别再想出去。
再联系徐小凤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呕——”李梦梦扑到马桶边吐酸水。
她身体素质很好,可人工受孕后,反应异常激烈,抬起一张汗津津的脸,恨恨地看向前方,虚弱地恍惚地想,走到这一步,都是徐小凤害的。
然后她听见一阵“咯咯咯,咯咯咯咯”的幼儿笑声,清脆,回声在卫生间里来回碰撞。
门锁住了,任她怎么扭门把手都拧不开。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卫生间,并不是屋子里的那个。
这是个小而老旧的卫生间,连瓷砖都没贴,地板是水泥铺的,冰凉潮湿;水池也是砖头垒的,地上漏了一滩黑色的水渍;卫生间里一扇窗都没有,像个窄窄的棺材。
墙也是水泥糊的,上面以小孩的拙劣笔迹用粉笔画了一个大人,拉着一个小人儿,看不见的小孩,还在开心地笑着,“咯咯咯咯,妈,妈,咯咯咯咯……”
马桶里满是秽物,又脏又臭,但是李梦梦顾不得作呕,她捂着耳朵,开始坐在地板上尖叫。
眼睛一睁,忽然惊醒。
头发上的热汗,向下滴到了胳膊。
她跪坐在地上,面朝下趴在一条板凳上睡着,原来是大梦一场。
此时正黄昏,夕阳从窗户上打进来,窗玻璃已经让油烟糊满了,熏得发黄,阳光也被滤得油腻腻的发黄。
李梦梦撑着板凳起身,板凳旁边的地板上撒着几滴水,不远处摆着一个不锈钢盆,盆里面装满了泡发的黄豆芽,几枚黄豆皮漂浮在水面上。
盆旁边还有个搪瓷缸子,缸子里装着一半沥好的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