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殊反借其力,伸手捞了一把符纸,口中念咒,朝妫丘猛地一丢,缠回刀,从容下令:“跑。”
“不是……跑?”张森在盛君殊肩头一颠一颠,尾巴缠紧他的脖子,“老板我、我们打、打不过她?”
回头一看,不由大骇,那巨大如山的女人塑像张眼咧唇,面露诡秘的笑容,扔出去那一大把符纸还未近身,转瞬就烧成灰烬。
张森一头冷汗,埋头,火舌从耳边过。
这哪是打不过?这、这是碾压局!
盛君殊觉得脖子上热极,把张森撸下来,远远丢到安全的灯塔上,狐狸发出一声尖啸:“老、老板!”
去掉这个包袱,他觉得轻松许多,也清醒许多,捏紧刀,眸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阳炎灵火,转头直直地站在这座倾轧过来的人面山下。
“一千年前,让你们把我师门灭了门。”他说,“为了尚存的师弟师妹,不得以离开垚山,那时我年纪小,本事也弱,所以很有耐心。而且,我只是大师兄,我跑得屈辱,但心安,因为我还有责任,所以我不能有血性。”
“你来得不是时候。”盛君殊忽然在残阳里笑了一下,“如今我是掌门,我退无可退,更不可能退,想灭垚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身形一动,转瞬跃进石像迸发的罗网中。风声从肩上平削而过,丝线上一踩,打了个滚,只见两道灵火旋转,扭一道柔韧的太极。
“这一千年,我日夜磨剑,圆木为枕,你大约记不得我的名字,用不着记得,只记得一个冤冤相报便足够了。”
“小、小二姐!”狐狸把衡南的毛衣都快勾变形了,“你听到、到老板说、说什么了吗?要血性、性,不、不、不要命啊?快,快……”
衡南把它揪下来,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眼漆黑:“我也想去。”
“什么?”
衡南眼中迸发出兴奋的恨意:“别说师兄了,我都想去杀她,死了就算了吧。”
“……”
这他妈真、真是天生一对。
“那你就……”
“你等一下。”衡南随手把张森的尾巴绑在栏杆上,喊道:“师兄!”
盛君殊在酣战中赫然回头,听到师妹的声音,想到家里还养着个师妹,竟然就陷在生死局内,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了?”
衡南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出来,很急的样子:“把你刀借我用一下。”
“……”盛君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眼手中唯一的武器,差点想骂人。
师妹这是不想他活着回去吗?
“快点!”衡南喊。
她要应当是有她的理由,且让她用去。盛君殊想着,把刀一丢,一个腾空飞出来。
借着身体比这石像灵巧很多的优势,一路躲避攻击,衬衣上全是刺破的道口,好容易寻到一个空隙,抬头一看,惊得冷汗都下来了,喝道:“你干什么!”
衡南蹙着细眉,反手拿着刀,衣服撩开半边,低头将刀刃对着自己的心口,“胸口里有那个地煞,不取出来,我总感觉恶心。”
“别胡闹!”盛君殊只觉眼前一黑,一声喝骂,半是紧张,半是愤怒,“忍忍,听见没有,衡南?刀上全是细菌,最起码也得消个毒。”
衡南正在擦刀,闻言讥诮地一笑:“师兄,一会儿我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你记着给我用一次威天神咒,恢复一下出厂设置。”
盛君殊在海上团团乱转,只恨自己不在塔上:“你简直胡闹!”
那头衡南已然凝神,将宽松款粉紫色毛衣全撩起来,揉成一团,用牙齿咬住,咬得愈来愈深,呼吸也越来越重,冷汗洗脸一样往下落,很快打湿了头发。
“小……小二姐……”鲜血小溪般成股流下,张森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是不是……这个……”衡南咬着牙,眸中氤出一股朦胧的狠劲儿,慢慢地、慢慢地从血肉模糊中拉出一小片,拇指在表面用力擦擦,抹去血液后,露出青铜雕刻的表面。
“对、对对……地煞,这就是那个人放进去的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