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秦大局长的陪伴,满桌子菜瞬间变得味同嚼蜡,苏韫亭胡乱塞两口,把剩菜端进冰箱,潦草的冲了下碗随手放进碗柜,拎着喝了一半的雪碧回自己卧室,路过高定深渊茶几的时候,下意识往那两张光盘上瞥了一眼,鬼使神差弯腰捡起来塞进放映机……
小展,你是要让妈妈去死吗!
空旷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他拖着行李箱,站在虚掩卧室门的阴影下,冷漠地回头看了一眼歇斯底里后,捂着脸坐在床边崩溃的女人,地上一片狼藉。
“我已经成年了,被授予无比英勇个人一等功勋章。”晦暗光线里,他的回答显得毫无感情,平静而凉薄,“而且,我是一名人民警察。”
每次回家,回到那栋空荡荡的别墅,他都觉得冷。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从小,母亲就没有带一丁点感情的培养他,别的小朋友放学可以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场玩儿。而他,做完作业,等着他的是射|击训练、枪|支|拆|卸、散打、辨认各种毒|品,别人的八|九岁在报各种兴趣班,他的八|九岁半夜抱着《尸体变化图鉴》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看着那些画面作呕,却不能表现出来。
别人十三岁,青春洋溢。
他十三岁,已经跟着老6在各大案现场辗转。
别人十六岁正在教室挥舞青春的汗水赶高考。
他十六岁,在滇缅边境线毒贩手下卧底,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见。
任务结束后,警方消除了方片k的所有信息。
他带着父亲的一方骨灰盒回家,甚至连个遗像都不能有,才终于明白,他的母亲,钟素琴女士为什么一定要托所有能托动的关系,培养他成为一名缉|毒|警。
是为了能见一次他的父亲。
那个结婚后,就音讯全无仿佛在世间蒸了的男人。
或许,他对于钟素琴女士来说,生下来就是替她寻找丈夫的工具,她不在意他的童年,不在意他的安危,更不在意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刚成年的孩子。
他回来,已经长得很高,比父亲还高,成为松远刑事侦查学院特聘刑侦专家,开心的告诉钟素琴女士,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得到的,却是一个没有多少情感的母亲歇斯底里的谩骂威胁。
甚至以死相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女人绝望地,冷冰冰地看着他,用一种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诅咒。
“你喜欢上一个男人,你给你父亲的荣光抹了一层永远无法删掉的耻辱。你断送踩着你父亲的尸骨得到的荣誉,你不会有好结局的。”
那是他们母子最后的对话。
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一点火星忽明忽灭,烟线缓缓缭绕着。
秦展坐在床边,沉沉低下头,微不可见地重呼一口气。
幸好,那时候他没有带苏韫亭回家。
否则,他真的没办法保证钟素琴女士会不会像张扬的母亲一样。
那种歇斯底里如潮水般侵袭而来的压抑,只他一个人面对就好了,毕竟那是他的母亲。
但即使是他的母亲,也绝不能去伤害他喜欢的人。
现在想来,为什么那天一定要开车带着苏韫亭去那栋多年不曾再踏足的别墅。
大概是想向钟素琴女士证明,他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没有让缉|毒|英|雄的父亲脸上无光。
他喜欢的人,很优秀。
他想告诉埋在后院射击训练场的父亲:你看,这个人是你儿子喜欢的人,长得好看,阳光开朗,聪明优秀,是个很好的人。做你儿媳妇还满意吧?
他轻轻吐出口烟气,扯扯领口,将吸了半只的烟掐灭,掀开被子准备躺下。
客厅忽然响起难以形容,痛且|销|魂|的|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