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长青瞅了她一眼,道:“做饭怎么做成这样子?”
洛婵只好继续写写画画:火太大,饭烧焦了,我想把锅端开,但是太烫了,最后锅没拿稳,砸在地上——
迟长青心里陡然一紧,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抓过小哑巴的手一看,两只手的手指上都被烫出了燎泡,洛婵轻嘶了一声,黛眉蹙起,迟长青顿觉不对,翻过来一看,手背也被烫红了大片。
迟长青再顾不得追问,进屋打了一盆清水出来,把洛婵的手放进去泡着,水冰冷刺骨,洛婵轻轻抽了一口凉气,手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顿时消了大半。
迟长青眼眸沉沉,指着她的手背,道:“这些是怎么来的?”
洛婵只好在水中,用手指在他掌心轻划:端锅的时候,火还没灭。
当时的情况甚是怕人,洛婵才刚刚端起锅,灶膛里的火苗登时蹿了出来,烫得她手背生痛,一个没端稳,锅就砸地上了,灶里的火势太旺,她又不知道怎么灭火,情急之下,直接从缸里舀了一大瓢水浇了上去,登时浓烟四起,火是灭了,洛婵自己却差点被呛死。
听了这些遭遇,迟长青又是后怕又是生气,沉着脸道:“若是当时火烧着了屋子怎么办?”
洛婵抿着唇垂首不语,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看着惨兮兮的小哑巴,迟长青终是舍不得再训斥她,放软了声音道:“你是饿了么,为何不等我回来做饭?”
洛婵抬起眼看向他,细白的手指怯怯地写:我想给你做饭吃。
只看见这一句,迟长青的一颗心陡然就软成了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簇热烈的火给烧融化了,一败涂地。
他下意识握紧了洛婵的手,小哑巴疼得轻抽一口凉气,迟长青一惊,又匆匆放开她,低声道:“我去给你寻些药来。”
他站起身,入了屋内,不多时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小瓷瓶,那是迟长青从京师出来之前就备好的,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洛婵被他握着手腕,从水里拿出来,凑过来看了看,少女的肤色白皙如玉,十指纤纤,如同玉匠精心雕琢过一般,又被清水泡过,手背上面的红色烫伤更显得触目惊心,手指尖有三个燎泡,硬生生破坏了手的美感。
迟长青看了一会,洛婵还从没被人这么盯着瞧过自己的手,不由面上一热,有些难为情,想抽回来,迟长青却稍稍用力,不许她动,沉声道:“疼么?”
洛婵点了点头,迟长青的薄唇动了动,到底没多说什么,也不舍得斥责,只是低声道:“下回不许自己胡乱做这些事了。”
他说着,一边把瓶子里的药粉倒在了洛婵的伤口上,涂好之后,又拿了干净的棉纱来替她仔细裹好,末了才道:“好了,先这样吧,不要碰水,等下午我再去一趟镇上买些药来。”
这些毕竟不是专门治烫伤的药,迟长青不放心。
等处理好了伤口,迟长青就起来收拾残局,洛婵还跟前跟后凑热闹,最后被迟长青拎到椅子上坐好,不许她再乱动,自己去看灶屋里的情况,战况十分惨烈。
满地都是水,混杂着柴灰淌了一地,脏兮兮的,灶膛里依旧是青烟袅袅,呛人得很,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那饭锅砸在地上,除了盖子掀飞在一边之外,饭竟然半点都没撒出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迟长青弯腰拿起饭锅一看,浓浓的焦糊味儿扑面而来,锅边缘的米饭都焦黑了,只有最中央的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还是完好的,全烧得和锅粘在一块儿了,难怪这么一通折腾,米饭也没洒出来。
洛婵看他打量那锅焦黑的饭,十分不好意思,拉过迟长青的手,用小拇指在上面比划:不能吃了。
迟长青却道:“还能吃。”
他站起身来,去了灶台边,洛婵一怔,连忙跟了上去,好在她做的饭虽然糊了,但是量还挺多,迟长青把那仅剩的那一块完好的米饭挖出来,竟然正好有两碗。
洛婵一看,顿时开心起来,迟长青看了看天色,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等着,乖乖的。”
洛婵连忙问他:去哪里?
迟长青道:“昨天满贵叔他们不是帮了我们的忙?我刚刚在镇上买了一些东西,送给他们还礼。”
听了这话,洛婵便点点头,迟长青离开时,又再三叮嘱道:“我去去就回,你就在院子里坐着,什么都不要动,若有人来,不要开门。”
他实在是被折腾怕了,生怕自己一走,小哑巴又弄出什么事情来,若方才他不在家,她真把房子给点着了可怎么办?迟长青根本不敢细想下去。
得了洛婵的保证之后,迟长青才离开,出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实在是放心不下,眼看着洛婵乖乖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他这才快步出门去了。
洛婵躺在椅子上,看着瓦蓝的天空,澄碧如洗,令人见了心情便大好,几只燕子高来高去,繁忙无比,一派春光明媚,暖风拂面,就在洛婵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迟长青回来了。
他看着摇椅上的洛婵,问道:“饿了么?我刚刚在镇上顺便买了些糕点。”
洛婵摇摇头,她还要等着吃自己做的饭呢。
迟长青只好道:“那你躺着,我先去做菜,等会就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