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如捅了马蜂窝也似,洛泽之一脑门火,周围人连劝都劝不住,他扭头就把那人的腿给打折了,末了又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迟长青算什么东西,区区武状元罢了,你等着瞧,明年大举,记得去皇榜首甲找我洛泽之的名字!
于是这下酒也不吃了,也不瞎逛了,洛泽之回府闭门习武,勤修苦练,日夜不辍,待到次年大举,果然叫他夺了魁首,成为那一年的武状元。
张榜那一日,他特意命人将之前嘲讽他不如迟长青的那人抓了来,令他站在皇榜之下高声大念洛泽之三字,可谓是扬眉吐气,出尽了风头,按理来说,洛泽之就此应该彻底把迟长青这个名字给抛在了脑后。
然而在几日后,圣旨下来,洛泽之作为武状元授了正三品的参将,走马上任第一日,兵部尚书老怀大慰,说了好些鼓励的话,末了又捋着胡须感慨道,如今真是盛世啊,人才辈出,前有迟长青十四岁中武状元,今又有了你洛泽之,真乃少年英才,日后巩固我大魏江山,可就靠你们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泽之下意识将自己与迟长青比较,却发现迟长青是十四岁中的状元,他今年十五,可不是比人逊了一筹?
前两日在皇榜之下的所作所为,命令那人一声声高呼他的名字,如今想来,简直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了洛泽之的脸上,他站在兵部的大堂里,俊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自此,迟长青这三个字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了洛泽之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如人。
少年人本就意气用事,况且他还尤其骄傲,哪里忍得了这委屈?回家就同父兄商量,要辞了这正三品参将,去北漠参军,叫洛稷听了火冒三丈,当场请家法把他抽了一顿。
洛泽之性子拧得很,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松口,反倒是洛淮之听了,在旁边慢悠悠道了一句,你去北漠有什么用,迟长青知道你姓甚名谁吗?我倒有一个方法,来日他自北漠回京,必仰着头瞧你一眼。
闻言,洛泽之顿时意动,连忙追问兄长是什么方法,洛淮之老神在在地指点道:京师有二十六卫亲军,又有三大营,一同拱卫皇城,司兵达十六万之多,你若能当上亲军总指挥使,迟长青回京那一日,你就在城楼上等着,他必会仰头看你,求你给他开城门的。
洛泽之听罢,顿觉眼前敞亮,前途光明,于是二话不说,次日喜滋滋继续上任了,干劲十足。
倒是其父洛稷有些忧心忡忡,私下对洛淮之道:若来日他发现迟将军班师回京时,他就算作为总指挥使也要在城门下迎接,又当如何是好?
洛淮之笑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他还能当着天子与文武百官的面,当场翻脸吗?
洛稷顿时深以为然。
洛泽之与迟长青的梁子就是这样单方面结下的,再后来,他得知自家的宝贝妹妹被嫁给了迟长青,失了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洛泽之对迟长青的成见就更深了。
再加上如今见了面,对方刚刚那一箭差点取了他性命,洛泽之心里头的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随着他掷出了那枝竹箭,咻然风声瞬间扑至面前,迟长青下意识侧身避过,心中跟着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来人竟有这般的武技,怕是来者不善,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脑子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手上却丝毫不含糊,自后腰处拔出匕首,一蹬马鞍借力,整个人纵身而起,踏上了自家的院墙,朝洛泽之袭去。
洛泽之岂会是善茬?他在心里比较了这么多年,这会总算是能和正主打一架了,热血上头,二话不说,矮身躲过,跃下围墙,顺便勾起地上的佩剑,锵然出鞘,举剑直逼迟长青,两人竟就当场打斗起来了,刀来剑往,毫不激烈,旁边那两名随从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敢劝,杵在那里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院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着素色衫子的少女探出身来,正是洛婵,她吃惊地看着与迟长青斗在一处的洛泽之,有心劝阻,却又发不出声音,只好在旁边干着急。
好在一名随从十分机灵,大声叫道:“小小姐!咱们可算找到您了!”
这一声喊不要紧,迟长青登时分了神,小小姐?
他们为什么叫婵儿小小姐?那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又是谁?
迟长青抽空细细观察,只见那青年人容貌俊逸清秀,满面怒色,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衣袍上都沾了不少泥泞灰尘,但即便如此,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待眼角余光瞥见了一脸焦急的洛婵时,他恍然明白了那古怪的眼熟之感从何而来了。
这青年人竟与婵儿长得有三分相似。
再联想旁边那两个人叫洛婵小小姐,眼下他哪里还不知道这青年人的身份?
迟长青立即收了势,不敢继续打下去,然而洛泽之就没有这样客气了,剑锋荡出一片雪亮的银光,直逼迟长青而去。
迟长青一照面就得罪了自家的小舅子,心里无奈至极,只好连退几步,一边去挡剑,一边试图解释道:“洛、二兄,这都是误会。”
他不叫这一声称呼还好,一叫出来,洛泽之登时火冒三丈,冷笑一声,骂道:“谁是你二兄?我爹娘可没给我生出个这么大的弟弟来,也不记得你迟将军改换门头转姓洛了。”
说完又攻了上去,迟长青心中暗自叫苦,但是如今错在他不该先动手,头一回见婵儿的兄长就刀兵相向,洛泽之生气也是应当的,只好一味躲避防守,并不还手。
旁边的洛婵有些着急,二兄的脾性一贯如此急躁,除非有大兄在,否则谁也管不住他,但见大将军被逼得有些狼狈,束手束脚,她思来想去,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旁边那随从十分配合,立即惊叫道:“啊呀小小姐,您怎么哭了?”
一听这话,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朝洛婵看去,洛泽之再顾不得迟长青,连忙收了剑去哄自家妹妹,道:“阿婵怎么哭了?哥哥在这里,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