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轿中的新嫁娘一袭火红衣裙旖旎,藏在厚厚衣裳里的腰肢却盈盈一握,甚为纤细。而凤冠霞帔珠帘垂落,更显得那一张小脸瘦削且苍白。
镜头缓缓拉近,给到面部特写。
一滴泪自眼角垂落,划过似血红唇,裹着霞光掉在素白的手背上。新册封的郡主满眸霜雪,直愣愣地望着镜头,眼神中只剩绝望,仿佛连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全然冻住了。
正看直播的一票导演副导演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入戏太快了。
视角切换到航拍摄像机,大队人马组成的队伍笔直笔直,喜庆地前行。可四处一片荒芜,却衬得这场景愈发苍凉。
这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快速进入镜头,直追送亲队伍而来。
“宁歌——”刚刚一统六宫的岳皇后换作一身贵妇装扮,自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眉毛紧紧拧在一处,已是泪眼阑珊。她收回脑袋,又一把将马车车门推开,不顾还在前进中的马儿,再次高声叫道:“宁歌!”
此声呼唤凄厉,直击岳宁歌的内心。她陡然攥紧手中的鲜红绢帕,咬着牙阖上眼睛。
疾行的马车眼看就要追上队伍,队尾的两个将领却领马回头,长刀出窍,将马车拦住:“皇后娘娘,皇上只允您相送,并未准许您与郡主交谈,恕末将不能放行。”
拉车的四匹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已,岳皇后险些从马车中栽下来。
杭珊心里也是一惊:头一次有这样惊险的场面,还好她抓紧了车门,不然栽下去就是工伤一件了。
她定了定心神,跳下马车,一边往前跑一边唤自家小妹的名字。
“宁歌——”脚下就是第一个节点,两个侍卫立刻朝她冲过来,岳皇后慢下步子,与侍卫撞在一处。“宁歌!”岳皇后不顾侍卫阻拦,仍旧在艰难前行,口中不断喊着这个名字。
这一去,便是永世相决绝,再不得相见。
而喜轿中的岳宁歌好似麻木了一般,泪水还在流,可眼神已经空洞,再没任何情感。
“皇后娘娘,回去吧。”侍卫用力架住她的胳膊:“别哭伤了身子。”
“娘娘,回去吧!”宫中的掌事姑姑也跟着哭红了眼睛,在后面死死扯着岳皇后的衣服。
大队人马仍在前行,就快走到第二个节点。杭珊远远地看到副导演给她打手势,她痛呼一声,回过头去,跑回了马车里。
赶车的小哥儿驭马娴熟,很快将马车调头,皇后离去。
程梓月哭得眼睛快睁不开了,泪痕被风干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副导演再打手势,已经到了她要下车的地方。她在心里给自己默数了三个数,之后就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从轿子里冲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她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还好最后站了起来,表情也失魂落魄的。
队伍因新娘子的逃脱而渐渐停了下来。经过来来回回的排练,停得很完美,没有后面撞前面的情况出现。
岳宁歌站在大红花轿旁,整个人好似被抽干血肉的提线木偶,心中的悲伤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蹲倒在地,痛哭流涕,整个背都抽搐起来。
而长姐的马车再不会回头。
她哭得丑,很丑,却让所有的人都眼里带了泪。
耳环挂在了碎发上,眼泪流进了嘴里。岳宁歌直起身子,在原地跪好,深深地躬下身子,给长姐叩头。
三个头磕完,她瘫坐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霞光万丈,却暖不了一颗离人心。
“来人,抬回去!”
领队的将士策马而来,目露凶光,在见到快要哭晕的岳宁歌后,更是怒发冲冠:“不要耽误了行程!”
两个士兵得令上前,将她抬回花轿,队伍再次浩浩荡荡地行了起来。
“cut。”孙宛华站起身来,高举双手给她们鼓掌:“群演辛苦了,解散!”
四个抬轿子的小哥儿把轿子稳稳放下,回头跟程梓月说:“程小姐,太厉害了!”
还有一个问她:“一会儿能给签个名儿吗?”
程梓月抬手抹了抹鼻涕眼泪儿,咧开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