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宁婉这么循循善诱趁机想给傅峥科普下职场险恶,傅峥这傻白甜不仅没get到自己的深意,甚至想也没想就言简意赅地打断了自己,他看了宁婉一眼,声音笃定――
“你不会。”
宁婉简直一口气没提上来,平时看傅峥还挺举一反三的,怎么到职场人际关系上这么冥顽不灵的?
只是她刚想继续解释,就听傅峥继续道――
“我不希望你有投诉记录。”他漂亮的眼睛盯着宁婉,“因为我们还要一起进大par的团队。”
“你和我,以后会一起继续共事下去的。”
这一瞬间,宁婉有一种被人正中心脏射中的感觉,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疼痛,而是爆裂开来般的慌乱紧张,仿佛一下子连呼吸也被夺走了,只是等冷静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好好地在胸腔跳动,只是跳动的频率快到让她无法忽视。
明明傅峥说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话,他只是想和自己一起继续工作而已……
但他盯着自己眼睛说这话的样子,却让宁婉觉得无法直视,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手粗无措起来,宁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和脚应该怎么摆。
以往社区里再难再复杂的案子,她都没有胆怯过,然而如今傅峥一句话,却让她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冲动。什么你啊我啊的,竟然还要停顿一下,直接说我们不行吗?
傅峥这个始作俑者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仍旧望着宁婉,继续道:“对别的同事我不会这样,对你才这样。”
宁婉整张脸都红了,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难以自控的上升,傅峥这种人,不知道自己长这样一张脸,就应该避嫌不要对异性说这种话吗?听起来是很容易误会的!
“你一个实习律师……”
“我知道作为一个实习律师,这样介入这个案子是草率的不应该的,但做这件事我并不是以自己实习律师的立场,也不是因为任何职业身份的立场。”傅峥抿唇笑了下,“我只是以傅峥的立场。”
说完,他又看了眼宁婉,建议道:“这样你是不是可以不训我了?”
……都这么说了,还怎么训啊,何况如今别说训,傅峥这种温温柔柔的模样,宁婉对着他连句重话都不好意思说……
傻白甜这种生物,确实很激发人的保护欲……
只是宁婉真是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被一个傻白甜反过来保护了。
虽然没有带教律师的保护,然而有傅峥的保护,好像感觉也不赖。
但宁婉的心里除了动容感激和紧张慌乱,也有些别的情绪:“这次的事真的谢谢你,但傅峥,我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或许是作为新人,傅峥也多少有一些雏鸟情节,因为自己偶尔的带教而在看自己的时候都带了滤镜,然而宁婉受之有愧,配不上傅峥的称赞。
“你很好,你对你的每一个客户都很负责,除了冷冰冰的法律外,也在努力追求着个案里对当事人法律以外的救济,你想用法律保护他人,也想用法律改变别人的人生,往好的方面。”
傅峥的语气低沉轻缓,然而却很笃定:“面对舒宁,你愿意不断尝试,愿意去做可能很多别的律师看来无意义的调查,去走访她的公司走访她的学校,愿意去做这些别人眼里的‘无用功’,你是一个非常棒的、有温度的律师。”傅峥的声线柔和了下来,“这个案子里,是你在帮助舒宁和诗音走出泥潭。”
“我没有这么好。”宁婉抿了抿唇,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不应该是舒宁和诗音感谢这个案子遇见我,或许更应该是我感谢这个案子能选择我。”
宁婉又踢了一脚小石子,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家庭情况:“因为从小经历过家暴的阴影,所以我对家暴深恶痛绝,诗音的情绪我都能理解,因为我都感受过,一直以来我劝说我妈离婚,但一次次失望,以至于最后,我不仅恨我的爸爸,对我妈心里也有怨恨,我不能原谅爸爸,但内心深处,好像也无法原谅妈妈,因为总觉得,如果她早一点果断离婚离开这个男人,我和她都能有更好的生活。”
这些内心的情绪,宁婉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也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说出口,然而傅峥仿佛就有这样的力量,让她觉得安全和可靠,好像把自己这些内心带了阴暗的情绪剖析给他,也不会遭到鄙夷,他像是海,平静幽深又足够包容。
“在这个案子之前,我一直一直以为自己在我爸家暴这件事里,是做的完美无缺的,我做了一个女儿所有该做的事,鼓励我妈取证、离婚,努力奋斗,不让她操心分心,经济独立,收入可以支撑她离婚,所以她至今不离婚,完全是她自己的过错和选择。”
宁婉说到这里,眼眶也渐渐地红了:“但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自私和愚蠢,我从没真正感同身受过我的妈妈,我完全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从没设身处地考虑过她。”
宁婉从没想过受害人的心理问题,从没想过她自己的妈妈或许也在常年的暴力和反复打压下形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家暴伤害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在长年累月的伤害下,她的母亲可能根本已经无力自己去挣脱这种生活,失去了精神自由也失去了反抗能力,变得麻木而逆来顺受。
只是即便这样,傅峥黑色的眼睛漆黑深邃:“你有什么错呢?你也只是一个不完美的受害者而已。”
“不,我是有错的。”宁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地面,“我太自私了,像所有高高在上的键盘侠一样内心指责埋怨着我妈,可从没想到自己去主动帮助她脱离这种生活。”
“才六岁的诗音都想着不断报警、偷偷录下视频证据这些方式,在努力想要帮助自己妈妈,可我呢?我只动了动嘴皮子,讲着那些大道理规劝着我妈,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为她真正做过。”
自己母亲那些年的压抑痛苦和磨难,如今宁婉想起来,心疼的同时充满了悔恨和自责,自己真的为母亲竭尽所能了吗?根本没有!
她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