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说,秦教授被感染了,急性……呼吸衰竭,救援的直升机已经从Y县起飞了……穆穆,他回来鲸市就会没事的对吧?”
她声音很轻,穆瑾还是被她惊了一跳,惶惶地收拾背包就要走,“素素,我要去医院,他一定会回医院的,那个临时停机坪就在顶楼,我们之前还在那聊过天,你说得对,他回来就没事了——”
冉云素一路陪着她去了医院,暮色四合中两个人爬上顶楼的天台。
远远看见停机坪上驻立着好些人,移动平床和全副武装的隔离防护服,雪白得让人心惊。
苍茫月色下,末世如临大敌的冷寂感。
她们想走近,被人远远给拦下来,冉云素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秦院长,顿时心里一沉。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向来避嫌的秦院长是不会如此关注儿子的状况的。
夜幕中,螺旋桨搅起的猎猎风声由远及近,一架印有红十字标识的白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搅起的浊浪扑面而来,浓重得令人窒息。
穆瑾挣扎上前,冉云素紧紧抱住她,“穆穆,冷静下,你这样没有防护是不能靠近的。”
舱门打开,她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被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随即被移动平床飞快推走。
穆瑾转身朝楼下跑,她知道通往隔离病区的通道,在那里说不定可以看到他一眼。
一路飞奔到通道岔路口,眼前一阵白色飓风呼啸而过,穆瑾看到躺在移动平床上的秦烈峥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是对方移动得太快,还是她自己先模糊了视线,那匆忙一瞥显得竟然有些不真实。
跑在他旁边的医生们举着吊瓶,扶着氧气枕……这一幕她太熟悉了,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秦烈峥也无数次参与其中,但他安静躺着的画面在她眼里是那么违和,这个处处强大的男人是不可能倒下的。
身后,秦烈岩也被同事搀扶着赶过来,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哭得泣不成声。
抢救的队伍飞奔过去,后面秦院长和尹主任并着几位医院的领导和专家疾步走过来,也都是武装到牙齿的防护措施。秦院长脚步一顿,指着秦烈岩大声呵斥,“你!谁让你来的,回去!”
“我哥怎么样了?”秦烈岩挣扎着要冲过来。
穆瑾转身抱住了她,“别耽误抢救,他不会有事的。”秦烈岩在她怀里哭到瘫软,两个人抱在一起贴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冉云素这会儿才脚步踉跄地赶到,对旁边惊吓过度的小医生说,“别愣着,快把秦医生扶起来,她还有身孕,先送她去休息。”
四个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说不清是谁搀扶了谁。
穆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早上,向日葵的花瓣落了一桌子,真不是好兆头。素素,你说,他该不会等不到我的表白了吧?”
冉云素去握她的手,启动直升机救援,这种场面在人民医院一年能见几次?安慰人的话早就被飞速旋转的螺旋桨打散了,随风飘散,没有半点重量和着落。
隔离病区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恸哭,“笑笑啊,我的笑笑啊——”女人凄厉的哭声刺得耳膜生疼,周遭还有若干啜泣的伴音。穆瑾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身子缩成蜗牛状。
那个前些天感染了BT的提前回来的小护士走了,医生们的尽力抢救终究还是没能战胜死神,她零落一地的青春随风飘散,与那些爱她的家人从此天人永隔。
冉云素的心揪得紧紧的,深夜,烈风从巴黎机场给她打电话,急救室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烈风默在听筒里的呼吸声吹得她一颗心脏生生疼起来。
接近天明,秦院长终于从急救室走出来,穆瑾挂着眼泪垂立在那,不敢问。
冉云素走上前去,“秦院长,教授他……”
秦颂面露疲态,“暂时在ICU观察,你们熬了一夜,回去休息吧——”他的目光从穆瑾身上扫过,一言未发。
*
晚饭的时候,秦烈风赶来医院,接到了秦烈峥的第一张病危通知,他咬着唇在上面签了字。
病人的肺片显示大片暗影,部分肺组织感染并纤维化,胸腔积水,呼吸窘迫……
每一个词都看得人心惊肉跳,身为医生的秦家人和穆瑾自不用说,那上面任何一项都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说是命悬一线都显得有些乐观了。
“素素,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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