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峥放下手中的书转向母亲,“妈,你觉不觉得这有一点像小时候你给我们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走失的孩子,同时有两个妈妈来认领,两个女人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儿子,于是那个县官说,你们两个人一人拉住他一只手臂用力扯,赢了的那个就可以领走孩子——”
尹静祎匆匆抬手打断他,目光凌厉地扫过来,“你是想说,我就像那个后妈?你们觉得我不接受冉云素只是狭隘地因为她是冉薇的养女吗?我是不能接受你们的弟弟跟一个身体残疾的女孩在一起,她不能生养,还需要烈风一辈子照顾她!他俩能永远像二十几岁这会儿只顾爱来爱去吗,今后不用柴米油盐地琐碎生活下去吗?就算他恨我,我也要把他拉回来。”
“可你知道当年她是怎么受伤的吗?”秦烈峥语气淡然,“是因为咱们家烈风当年一时兴起约她出来见面,她跑过马路的时候碰巧被一个闯红灯的司机给撞了,客观地说,烈风对她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尹静祎和秦烈岩闻言,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秦烈峥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个陈年旧讯对她们来说倒是初听乍闻,本该在美国念书的烈风偷跑回来约她算是怎么回事?
“本来这个原因没有人知道,连烈风也不知道,他以为当年是素素爽了约。如果不是他们偶然重逢,烈风不小心撞破了她的秘密,也许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八年,素素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她最好的朋友。您觉得她是为了让谁安心?
您还记得烈岩怀孕早期摔跤的那一次吧,素素帮她挡了一下,她当时说自己没事,过后烈风足足帮她擦了半个多月的药油。
妈,素素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孩,不然这次她也不会走了之后便音信全无。”
尹静祎蹙眉,干涩的喉间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声音依然冷硬,“既然她决定退出了,我也很感激她,希望她真的可以彻底从烈风生命里消失掉,不要再回来。”
“有些人,不是不见了就叫做消失,不然,烈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说完,拿起摊在茶几上的论文,转身上楼去了。
秦烈岩抱膝坐在地垫上,抬手逗弄着心爱的女儿,暖暖握住妈妈的食指,仰起小脸儿冲她开心地笑,露出四颗小牙,可爱至极。
初为人母,她的心无比柔软,刚刚大哥的话的确给了她不小的冲击,若不是当天素素那一挡,说不定她就失去了暖暖。她可以没有Tony,但不能没有暖暖。
“妈,如果烈风能找到她,你就随他们去吧……爸爸的事情真的也不怪她,后来解剖也证实了是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心脏动脉瘤突然破裂,就算爸当时就在医院里,也未必……
至于生孩子的问题,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健康的卵细胞和精子,只要找到合适的代孕母体……”
“你觉得你这是一个合格的妇产科医生该说的话吗?”尹静祎从沙发上站起身,扫了女儿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
银色兰博基尼再次出现在“一方阁”的停车场里,艾米紧张地握着电话,“方总,秦烈风先生说他想见您。”
方晋缓步走出画廊,打开兰博基尼的车门坐了进去,“来请我帮忙,还这么大牌?”
烈风燃了一支烟,将烟盒递到方晋面前。方晋抽出来一支,犹豫了下还是点着了,“小冉,她不喜欢别人吸烟。”
她也不喜欢自己,她不喜欢的人做她不喜欢的事,她应该也不会介意。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这一句问得不算客气,但走投无路的语气却透着从未有过的低姿态。
“弄丢了才想起来要找?”方晋朝车窗外吐了一团烟雾,眉心紧锁。
“要么告诉我,要么下车走人。”
方晋轻笑,“你不过仗着她心里装着你,若是比对她的付出,我丝毫都不输给你。
很早我就知道她心里装着一个人,当年她受伤住院的时候,很多次在梦里喊着‘等等我,不要走……’,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秦烈风,你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一些吗?这一年时间里,你陪伴过她多久,你给了她多少快乐,数得出来吗?我猜得到你们有一天会分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若是你真的为了她好,就不要再找她了,你找到她又能怎样?说一句对不起,然后继续伤害她?或者放任你周围的人伤害她?”
烈风的指尖夹着烟,抬手用小指挠了挠眉心,“那你知道准备一场画展需要多长时间吗?她的画展什么时候开?”
“这个不一定吧,有时候几个月,也有的要准备几年……我的确不知道她在哪,这边和法国,没有一点她的消息,我也很担心她……也许真的等到画展,才能再见到她吧,希望不会很久……”
“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我帮不上你的忙。”
“谢谢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照顾过她。”烈风将烟按熄,“如果有她的消息,希望你能告诉我。”
*
“你真的不打算住在这儿了?”欧阳城岔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