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争斗阴狠狡诈,早已分不清真真假假,他在无数次的算计与被算计中冷了心、失了情,但对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堂兄,却还保留着一丝手足情。
薄御曾护他多次,这一次也是为了救他,才会生生受下黑熊的那一击!
愧疚铺天盖地,让人窒息。
担架终于被送到了营帐,薄珏用力挥开垂帘,厉声道:“御医!快!治不好朕要你全家陪葬!”
……
一行人进了帐中,旁的人围在外面议论纷纷。
血气漫开,将风雪都染红。
云樱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却听得谁喊了一句“世子爷”,心狠狠一沉,拔脚就往那头跑。
迎面的风刮得面颊生疼,云樱一口气跑到营帐旁,隔着层层人群,只瞧见门外守了好些侍卫,盛满血水的铜盆不断从里面送出来,看得人心直跳。
“圣上林中遇到了黑熊,世子护驾有功,却也……”
叹息声此起彼伏,其中到底存了几分真心,谁又能知?
云樱捂住狂跳的心,脸色煞白。
不是还要折桂吗?现在躺在帐中生死未卜是何意?!
她死死咬着发抖的下唇,全然不愿相信,先前那笔挺似剑的身影已轰然倒下。
围观的人看了一会儿热闹便陆续散去,人群渐渐稀疏,到最后只剩三五人还候在帐外。
云樱垂头失神地等着,一团阴影笼来,绀青色身影挡在她面前,她只觉一阵风自耳边流转而过,一件厚厚的狐裘随即披在她肩头,面前的人紧抿着唇,轻轻替她系上带子,又拍了拍狐裘上细碎的雪,然后低下眉,静静地看着她。
薄御人在帐中,不明生死,刻薄的话是再说不出口,穆流芳微微叹息,缓声一句:“走吧,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云樱没理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纤细的下巴倔强地紧绷着。
穆流芳无奈:“若要等,你好歹进帐中等,这里风大。”
云樱别过头,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穆流芳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好言好语地哄她,却被冷眼相待,自然来了脾气,遂不再多劝,寒着脸扭头就走。
她要等便等罢!就算对世子有意又如何?今日他在林中的那番话,怕是早就断了世子的念头。横刀夺爱非君子,自作多情践自尊,偏偏世子既君子又高傲,绝无可能继续跟他争云樱。
一颗心放下,穆流芳便任由她胡闹。
他刚走,一旁的营帐便被撩开垂帘,季鸿头上缠一圈绷带,见云樱立在帐外,微微一愣,招呼道:“云樱?”
她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季鸿竟也受伤了。
“怎么一个人?别愣着,快进来暖暖。”季鸿侧身,让出一条道,见她盯着自己的脑袋在看,便解释道,“皇上赐的那匹马劲儿大,遇上黑熊扬蹄就逃,我被甩下来磕了头,醒来便瞧见世子浑身是血地从我身边被抬走,据说是挨了黑熊一掌……”
他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对方的回应,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得少女泛红的眼眶渐渐湿润,她压着眉,哽声一句:“会没事吧?”
季鸿微怔。
云樱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眸,又问一遍:“世子会没事吧?”
季鸿这才回神,呆愣地点了点头:“会、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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