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在打量薄御的同时,薄御也在打量他,那等绝色容貌,倒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那美淬了毒,周身都凝着血气,常年混迹江湖的经验告诉他,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警惕地靠近,在对方三步之遥的地方勒住了马。
先看一眼云樱,见她无视,这才稍微安心,开口问话:“不知阁下找内子有何贵干?”
“内子?”沈炎笑起来,眉眼里全是讽意,揽住云樱的手臂收紧一寸,下巴亲昵地抵在她头顶,高调地宣示着所有权,“你们不过假成亲,如今风头已过,世子不必继续演戏。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樱樱我就接走了。”
二人依偎在一起的姿态,只叫人嫉妒得眼眶发疼。
薄御没有理会沈炎,而是将目光投向云樱,她的脸上带了歉意,却并未对抱着她的人生出任何的抗拒之意。
喉咙里似梗了刺,没说一个字都带出刀割般的疼痛。
薄御敛眸,艰难地开口:“你要跟他走?”
云樱不自在地推了推沈炎的手,他勒得太紧,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沈炎却恍若未觉,任她怎么动作都纹丝不动。
云樱无法,暗暗掐他一把,赔笑着对薄御道:“我前些日子跟你提过的接应我的人,就是他。”
难怪,难怪会急着要和离书,原来。。。早就和人约好了要走,什么不想霸占世子妃的身份,根本就是…不想要!不屑要!不肯要!
一路的担忧全部化作郁气,涌上清寒眼眸。薄御视线死锁云樱,阴翳得骇人。
云樱被盯得背后发凉,他这表情,是在生气吗?也难怪,被杀了那么多手下,谁都不会高兴。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沈炎,侧头瞪他:“还不快给世子道歉!乱杀那么多人,你好意思?”
沈炎垂下脑袋,亲昵地拱了拱她的颈,应声哄道:“樱樱骂得对,乱杀人是我不好。”他保持着这一姿势,似笑非笑地冲薄御道,“世子爷,对不住了,小的就一挖煤的粗人,没见过大世面,忽然来了一帮黑衣人,我这一害怕不小心就把人给杀了,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高挑的眼尾,全是得意之色,哪有半分歉意?倒不如说,是在刻意挑衅。
薄御压住上窜的火气,沉沉一声:“我想跟云樱单独说几句话,可否回避片刻?”
云樱自然愿意,沈炎却不太情愿,被她抗议了半天才肯松手,他翻身下马,将怀中人稳稳当当放在地上,抬手细心地扫过她鬓间的雪絮,眼里似有隐约的不安在跳动闪烁。
他握了握她垂下来的手,低低一句:“我等你。”
云樱点点头,没有注意到他看向薄御时那陡然森冷的眼神。
马端的人漠然地俯视着他,眉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敌意。
同类的气息,让彼此都进入了最防备的状态。云樱全然察觉不了,只跑去薄御马侧,仰头莞尔道:“本想同世子好好道个别再走,只是你有要事缠身,一直未曾回府,我没好去军营叨扰,这般匆忙离去,实在失礼。”
薄御低低应一声,看了沈炎一眼,忽然甩出手中紫金马鞭,缠上云樱的腰,将她给拉上马背。
等在一旁的沈炎立刻绷起神经,手下意识地就摸向腰间佩剑,倘若对方有丝毫异动,他的剑分分钟刺过去。
虽然云樱一再强调世子对她有恩,可那又如何?且不说这恩情掺了几分私心,单是这人眼里荡漾的情愫,就足以叫他狠下心来除掉他。
——他守护了两年之久的女孩,怎可被夜央不解风情的老古董给夺了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薄御似乎轻轻牵了牵唇角,下巴微微挑起,睥睨时带了上位者独有的矜贵倨傲,他看着沈炎,问云樱:“你所说的云游四海,就是同他去挖煤?”
哟,开始反击了?
沈炎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毫不客气地回嘴:“挖煤怎么了?你当樱樱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云樱虽不过七品小官之女,却也算是书香门第,不曾吃苦受累。”他收回视线,凝眸看向怀中女子,声音低下去,“你…可想好了?”
早就做好风餐露宿粗茶淡饭的准备,云樱温浅的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世子无需担忧,其实,吃些苦头不算什么,叫我一辈子都困在后宅,才是真正的煎熬。”
她到底和旁的女子不同,试问哪家闺秀会毫不顾忌脚被陌生男子看了去?会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啃瓜?会许下嫁给剑客云游四海的愿望?
谁会…不想栖息在男子的羽翼下安然度日?她倒好,像是被迫锁进牢笼一般,拼了命地要逃。
他还真是…不懂她……
作者有话要说: 沈炎:当然不懂,傻。逼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