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时常会说些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语,叶琦菲也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看着友人郁郁地翻身睡去,叶琦菲也只能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吹熄了灯,暗暗想道:无论如何,以后还是让姑姑多吃一点吧,那么瘦,单手就能轻松扛起来了。
#不,琦菲,你单手都能扛起你爹了。#
木舒带着小无月回了房,喂了半碗米糊糊,便笑着同小无月一起玩闹。她对孩童的亲和力向来很好,没过多久便熟稔了起来,看着无月笑得眉眼弯弯,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蛋,心口又烫又暖:“……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无月未必会比无缺糟糕啊。”
木舒将无月抱在怀里,一下下温柔的拍抚,正准备熄灯睡觉,却忽而听到咔擦一声轻响,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正好撞进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里——那人踏月而来,一身深蓝色的劲装,仿佛要融化在黑暗之中,诡谲得令人呼吸一窒。
前提是他不要抱着一个襁褓蹲在窗沿上。
木舒:“……少爷,你试过藏剑的风来吴山吗?”
唐无乐宛如玉石雕塑般冰冷的神情瞬间鲜活了起来,其中险恶藏都藏不住:“杀手永远躲在暗处,追求一击必杀,正面交战乃君子所为,非杀手所行之道——但是这不是那些瓜娃子用重剑把所有藏身的树木砍断的理由,去他奶奶个熊的正面交手。”
木舒一听这话就知晓他深受其害,当即从善如流的道:“那少爷你还胡闹?大哥也是会风来吴山的哦。”
#骚年,大哥刮的不是风,是龙卷风。#
#爱我你怕了吗?#
唐无乐瞥了她一眼,平静无波的眼神也不知晓是不屑还是对于自己夜袭未婚妻闺房的理直气壮,他跃进了房间回身关了窗,将略带寒意的晚风挡在了屋外。相当自来熟的寻了椅子坐下,唐无乐手腕一转,一甩,便将怀里的襁褓轻飘飘地送进了木舒的怀里。
“这是……小鱼?”木舒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那和无月简直一模一样的眉眼实在太好分辨了,“也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呢。”
“他乖巧个仙人板板。”唐无乐面无表情地爆了句粗口,恨得暗自磨牙,道,“大半夜的哭个没完没了,手底下的瓜娃子瓜婆娘轮着带了一圈,没人受得了这瓜娃子,砸到劳资的头上叫劳资自己带,劳资小时候都没他能闹腾。”
木舒微微一窘,哭笑不得地安抚道:“婴孩儿夜啼是正常的事情,许是饿了或是溺了,耐心些照顾便好,你看,这不是很乖吗?”
唐无乐默默地瞅了她一眼,扭头道:“来之前怕他出声,就摁了睡穴,娃儿骨头子软,害得劳资找了半天。”
木舒:“……”禽兽!!!
木舒一把将江小鱼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搂着不明所以吮着手指头的无月,叹息地道:“少爷既然带他来了,就别带走了,左右习武也不是这个年纪能学会的,总要等他大些了才好。少爷也能睡个好觉,不是吗?”
唐无乐轻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反对,木舒以为他今夜前来便是为了此事,不由得摇头失笑,道他还是太过雷厉风行,过于任性了。
唐无乐站起身时,木舒以为他准备离开了,正想说些什么,却冷不丁见他欺身而上。俊美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惊得木舒一怔,下一刻却被人捏住了下巴。他目光如刀,锋锐地在她面上刮过,寸寸刻骨,极具侵略感。
然而木舒只是在愣怔之后回过神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怎么了?突然这么凶?”
唐无乐过于危险的气势吓到了敏感的孩童,无月一声抽噎,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被三个不分年龄大小的孩童包围,木舒难得感到了头疼的滋味,她正想去抱无月,唐无乐却忽而用力,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满口都是草药清苦的涩味,木舒微微蹙眉,却还是十分利落地咀嚼后咽下。见她如此果断地吃下,半点犹豫皆无,唐无乐反倒微微一愣,木舒当即拍了拍他的手背,让唐无乐松了手,回身将江小鱼放在被褥之上,抱起了小无月轻哄道:“乖孩子,不哭,不哭哦。”
唐无乐沉默地看着她哄孩子,待得哭声渐小,木舒投来疑惑的一瞥,唐无乐才强自压抑住心口翻涌的窒息感,僵硬地道:
“丑死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为她苍白的容颜添上几分霞色,触手之间,却是一片冰凉。
第九十六章一夕如环
远去万花的盛神针紧赶慢赶,总算在半年的期限之前赶回了藏剑山庄。金针渡厄,木舒也是熟能生巧,虽然其中之痛如断骨分肉,十年来哪怕仅仅只是想起都心有余悸,但木舒还是十分平静地等待下一次金针渡厄的来临。
无他,再怎么痛,再怎么苦,知晓一切都是为了延长她短暂的生命,那便没什么不能忍的。
而除她之外,叶蒙叶晖留守藏剑山庄,大哥叶英带着三哥叶炜以及五哥叶凡即将启程前往枫华谷。木舒相信兄长们的实力,对此行并不感到担忧,虽然隐隐约约有几分莫测,但似乎与兄长们无关,木舒也将自己心中些微的焦躁归结于身体的虚弱与不适。
“哥哥,愿此行一切顺遂,早日归家。”木舒笑着为兄长们践行,苍白的双颊之上泛上病态的红晕,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叶英微微颔首,亦不多言其他,他相信二弟会将幼妹照顾得很好。反倒是叶炜荣升老父之后简直是操碎了心,摁着幼妹的肩膀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不少事情,活像是更年期的老妈子,连叶琦菲和多多也没有放过:“多多那孩子总是想着自己一人闯荡江湖,江湖险恶,一个女孩子怎么好孤身上路?小妹若是得闲便替三哥劝劝,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菲儿说得对,你实在是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