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没松手,反倒是沈柏吓得浑身一颤,做贼心虚的替顾恒舟解释:“爹,顾兄什么都没做,您别误会!”
顾恒舟收回手,起身朝沈孺修行了一礼:“今日有反贼欲图谋杀周校尉,连累沈少爷受伤,是行远失职,请沈太傅恕罪。”
自从沈柏进校尉营以后,沈孺修就总是心神不宁,这会儿看见沈柏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心头大震,一时也顾不上细究顾恒舟刚刚到底想做什么,扭头冲门口的下人吼:“都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老爷,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
“太医没到不知道先烧热水吗,少爷一会儿清洗伤口要用,还有把府上常备的外伤药都先拿过来!”
沈孺修一声令下,围在门口的人都散了,顾恒舟低声道:“沈少爷右臂中了一箭,箭已经被她自己拔了,晚辈看伤口颜色未变,箭上应该没有毒,晚辈在营中跟军医学过一些皮毛,太傅若信得过晚辈,晚辈可先替沈少爷把伤口清理一下。”
顾恒舟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言词很谦逊,沈柏险些头脑发热直接应下,沈孺修抢先开口:“家门不幸,犬子身有恶疾,之前已给世子殿下带来不少麻烦,世子殿下能把他送回来已是仁厚,不敢再劳烦世子殿下!”
沈孺修语气冷淡,面色紧绷,虽然没有一句责怪,态度却已经是迁怒。
顾恒舟绷着脸不说话,沈柏先不乐意了,瞪着沈孺修:“若不是顾兄护着我,我这会儿已经死得透透的变成一具尸体了,爹你若要给顾兄摆脸色看,我这就回校尉营去。”
沈柏说完坐起来就要下床,顾恒舟抬手摁住沈柏的肩膀把她摁回去躺下,眉眼冷清的说了一句:“你再乱动,真的会失血过多。”
沈柏眼巴巴的看着顾恒舟:“顾兄,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不能跟我爹生气就疏远我!”
顾恒舟收回手,转身看向面色铁青的沈孺修:“晚辈一身血污不便出门走动,可否借太傅府的客房沐浴换身衣服?”
还肯留下来换衣服,那就是没有生气喽。
沈柏放心下来,特别积极的说:“我柜子里还有两套新做的衣服没穿,爹你快拿给顾兄。”说完又看向顾恒舟:“顾兄,时辰也不早了,换了衣服你吃点东西再走吧。”
沈孺修不理会沈柏,沉声命令:“来人,送世子殿下去北院客房休息!”
下人恭敬地带顾恒舟离开,沈孺修把门关上,沉着脸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扫过沈柏血糊糊的胳膊,眼底闪过心痛,开口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进了一趟校尉营,竟然敢给自己拔箭,沈柏,你长本事了?”
沈柏敛了在顾恒舟面前的柔弱,目光冷幽的看着沈孺修:“爹,你说今日我若是不幸被反贼杀了,是不是就能如你所愿,再不会有人知道沈家的秘密了?”
十四年过去,沈柏平日虽然纨绔,却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这么好奇过,沈孺修脑袋有点疼,叹了口气放软语气:“柏儿,爹也希望你这一生能过得快乐,但天下黎民如今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不能……”
“爹,沈家是人不是神,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沈家的后人一定要担负起拯救苍生的重任,我不想再听这些大道理,你不如告诉我,当年娘是怎么瞒过先皇后和宫里的人昭告天下沈家一举得子的?”
第47章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沈孺修深深的看着沈柏,眸色深沉幽暗,卷挟着许多沈柏看不懂的情绪。
沈柏在沈孺修脸上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表情,她知道她爹藏着很多很多秘密,有着很多很多无奈,但她已经体谅了他一世,做到了沈家后人应尽的义务,现在,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沈柏梗着脖子执拗的和沈孺修对视,良久,沈孺修长叹出声:“柏儿,很多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但以后到了合适的时机,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这话,沈柏也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上一世她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以昭陵年纪最小的探花郎身份入仕,辅佐太子登基,一路成为新帝手里最好用的一把软刀子,沈家该有的封赏都有了,可直到死,沈柏也没能等到她爹的解释。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合适的时机?
沈柏心生悲凉,白着脸认真看着沈孺修:“爹,我知道您心系的是天下苍生,只要爹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不探究身世之谜,也可以不将沈家的秘密公诸于众,永远做太傅府的大少爷。”
沈孺修已经猜到沈柏想说什么,忍不住提醒:“柏儿,那可是镇国公世子,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
沈柏眼眶发红,别开眼不看沈孺修,倔强的说:“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乐意。”
沈孺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她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实际心里藏了很多事,比同龄的孩子要过得苦得多。
父女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呼吸都放缓,好在没多久下人便带着张太医赶来。
孙氏想跟进来看看,沈孺修起身把人挡在外面,张太医关上门上了门栓,背着药箱走到床边,看到沈柏一身的血,脸色微变:“沈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