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盏，钱氏亲自迎了出去，一见赵老太太，她就笑着上前，亲自扶着赵老太太道“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啊，竟然把老太太这样的贵人给吹来了。”
赵老太太本来对自己屈尊降贵的来一趟有点不乐意，如今听了钱氏的话，心里觉得受用，就道“说的是什么话，自个儿家的亲戚，要多走动走动才是正理。”
“老太太说的是，倒是我糊涂。”钱氏将她迎进了里屋，扶她到榻上坐，自己才侧着身子坐到对面道“老太太这面色，瞧着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赵老太太提到这个，心里不免洋洋得意，“这多亏了小棠这个孩子，每日都给我煲那些养身的汤水，我的身子再不济，也多少受用了一点。”
“平日瞧着这孩子闷声不响，倒不知有如此的孝心，老太太真真有福了。”钱氏笑着道，心里却有些奇怪。
以前的赵小棠，可不是如此，别说什么煲汤水之类的，多说一句话，多走几步路都不肯。如今，却是大变样。
“我虽有福气，却不如你有福气。”赵老太太的话转到钱氏的身上，“瞧着，单单身边服侍的丫鬟，看上去也比外面的那些人强上几分。”
眼睛不由的扫向了碧玉，见她今天穿着水红色的掐牙褙子，内里穿着一件粉色的立领袄子，下身系着一条浅绿色的罗裙，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喜欢。若是将这个丫头讨了去，放在身边伺候，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老太太若是喜欢的话，我寻几个像样的送到老太太身边服侍如何？”钱氏笑着接口，“就怕你嫌弃这些丫鬟笨手笨脚的，上不了大台面，到时候，可不能回头找我兴师问罪的。”
赵老太太斜睨了钱氏一眼，“你身边的丫鬟，我瞧着各个都是伶俐的，哪个笨手笨脚？远的就不说了，眼前这个丫头，一瞧就是个机灵的。长得怪俊的，水灵灵的，跟葱似的，比外头那些百姓家的姑娘还要强上几分。这要是走出去，谁信是个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养的一个小姐呢。”
赵老太太捧了钱氏几句，钱氏的心里不由的打鼓，寻常人要是捧她几句，她只当是奉承，可赵老太太是谁啊？架子没有三分，也能摆到七分的人，轻易是不会捧人的。想到此，钱氏的眉毛微微一拢。
“都是老太太抬举她们。”钱氏心里疑惑，面上还是端着笑，“碧玉这个丫头，跟了我好几年，最得我的心思。”
赵老太太听了，笑容越的亲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碧玉道“丫头，过来给我老太太看几眼。”
碧玉不知怎的，心里直打鼓，可作为奴婢，又不能拂了老太太的颜面，走上前几步，她对着老太太行礼道“老太太万福。”
“好，是个知礼的。”随即转向了钱氏，赵老太太道“瞧着这个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吧。许人了没有？”
钱氏闻言，端起茶盏，望了碧水一眼，就见到碧玉的眼里闪过一抹焦急，方徐徐道“许人了，还是徐嬷嬷做的媒，倒也是体面的人家。”
赵老太太闻言，心一沉。明明听人说，这个丫头还没有许人，钱氏这样说，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她沉着脸道“我可听人说了，这个丫头还没有许人，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许了人？”
钱氏奇怪道“这话从何说起，你问问我屋子里的丫鬟，哪个不晓得？不过是我喜欢这个丫头，硬是将她多留了几年。要知道，这个碧玉啊，年纪差不多都十九了，这个年纪的丫鬟，我不许人，难道还要留着给自个儿不成？”
赵老太太闻言，又青又红，这分明是给自己难堪，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嬷嬷反倒上前说话了。
“夫人，这话说得有点过了，老太太是瞧着这个丫头有几分好，想要帮她找个好人家。日后若是有了好造化，也是太太您的恩惠。”李嬷嬷圆了场子，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就不信，碧玉许了人，难道珍珠也是？她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两个丫头，一个都没有许人，钱氏不放碧水走，难道连琥珀也不肯吗？
“我有两个侄子，虽说不成器，却也算秉性纯良，刚好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老太太给奴婢体面，想要帮他们寻个好妻室。奴婢瞧着这碧玉姑娘，还有珍珠姑娘，都是伶俐的，就起了心思，找老太太出面说合说合。倒是不知道碧玉姑娘原是许了人家，是奴婢失察，还望太太见谅。”
钱氏的心里略一思索，正要答应下来，将珍珠许了出去，恰好看到碧玉偷偷使了个眼色，赵老太太没有瞧到，却落入了李嬷嬷的眼里，李嬷嬷不由的气闷，一个丫头片子，难道钱氏连这点颜面都不给老太太？
“碧玉许了人，这珍珠倒是未许人，不过，她向来是我身边的得力人，这件事，好歹也得跟她家里人通气才是。等她家人点头了，我再出面说合如何？”钱氏婉转道。
赵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拉的好长，她拂了一下衣袖道“我倒没有听说过，一个丫头也有这样的体面。既然这两个丫鬟比小姐还矜贵，我们也娶不得，李嬷嬷，我们走。”说着，也没有一句告辞，就带着一行人走了，弄得钱氏脸色剧变，却奈何作不得。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朗进了钱氏的院子，他对钱氏道“不过是两个丫头，既然姨母想要，就给了她就是。许人也好，过去使唤也得，难道我们家还缺两个丫头不成？”
钱氏顿时气上心头，这赵老太太分明是来打她的脸子，若是她此刻退让，日后怎么号令府里的其他下人。
于是钱氏不软不硬道“老太太若是看中了其他丫头，莫说两个，就是十个也使得。可这碧玉是谁？我当初可是跟人家说了，要给她卖身契，放了出去的人。“
“如今，我再把她许出去，那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还有珍珠，当初我也说了，给她做主找个好人家许出去。也是说好了的，不找家里的小厮与管事，在外头找个妥当人家许出去，难道我今日到她家人面前说，当初说好的，如今算不得数，珍珠还是要嫁个奴才？”
秦朗见钱氏激怒难消，就知道赵老太太肯定给自个儿的妻子甩脸子，心里也不大痛快。好歹是亲戚，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给自个儿的妻子难堪。
于是他软声道“是我的不是，没有打听清楚，就胡乱插嘴。既然那她们的年纪也大了，这种事情还是早点操办比较好，免得老太太心里有个疙瘩。明日，我亲自买几个水灵的丫鬟送过去，圆了这场子也就是了。”
钱氏见夫君给自己台阶下，也不想闹得太过，就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就按夫君说的办吧。”
秦朗拍了拍钱氏的后背道“为了这些外人生气，这又何必？你跟我好好说道，难道我还能站到别人那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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