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亮低下头去,少倾片刻才道:“我身上没钱,我得干一天工赚些银钱。”
燕京码头的搬运长工是辛苦活,一次搬货的工钱比城里一整日的长工要多一些,大抵有五六十钱。①
若是一月能出工二十日,一个月就能赚一两银子,实在是很好的活计了。
但是这种工作却无法长做,对身体消耗太大,一月隔三差五做上个十二三日,已经到了极限。
五十文看似不多,但若是他窜逃在村中县镇,能让他勉强混个十天半月,这是不被抓的前提下。
如此一说,竟也有了合理解释。
但谢吉祥却还是不肯放弃,她继续道:“若你是一时冲动,杀害了金二姑娘倒是情有可原,但你提前踩点,又是游泳窜入,肯定是早就有了预谋。待进了金家,你又是如何知道金二姑娘身处何处的?再一个,你杀了金二姑娘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落个秋后问斩的下场,到底图的是什么?”
是的,这才是本案的根本。
吴大亮年纪轻轻,家中富足,幸福美满,甚至在南郊商街还有相好,实在没必要因泄愤杀人。
他杀了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把大好的日子一瞬抹杀。
这不合理。
虽然吴大亮的回答似乎字字都说在点子上,可谢吉祥内心深处,依旧觉得他的行为不符合常人逻辑。
吴大亮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冲动作案的人。
若是明知道会被抓却还要杀人,那么即便是怒发冲冠,任何人都会犹豫。
谢吉祥一连串的问题仿佛烧没了吴大亮的理智,他一跃而起,愤怒地直拍栏杆。
“你们怎么那么多问题?我说了,人是我杀的!”
“你们就把我抓了,直接关了杀了都行,人就是我杀的,别再问了,别再问了!”
吴大亮已经语无伦次。
谢吉祥微微皱起眉头,她清亮空灵的声音在大狱里响起:“吴大亮,你是否知道,你家中也
有人死了?”
吴大亮狠狠愣住了。
跟刚才的呆愣不同,现在的他,脸上的癫狂渐渐消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惨白。
“什么?你再说一遍?”吴大亮哑着嗓子开口。
他跟吴大光长得有八分像,只是人没有兄长健壮,又偏了些文弱,倒是一副极好的清秀面容。
如此冷静下来,眉眼之间倒也有了几分兄长的影子。
谢吉祥突然想到,若不仔细去看,漆黑深夜里,兄弟二人只怕会更像。
“我说,”谢吉祥叹了口气,她紧紧盯着吴大亮,一字一顿道,“你家中也出了事,也死了人。”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有很明显的诱导,但吴大亮现在已经没办法去分析对错了。
他紧紧抓着牢狱的栏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们……他们答应我的!怎么会,怎么就这么狠?”
谢吉祥同赵瑞不由自主坐直身体,赵瑞低头看了一眼谢吉祥,见她正目光炯炯盯着吴大亮看,便知她也猜到了到底为何。
吴大亮被抓之后的种种表现,他如同背诵一般的说辞,都代表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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