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扶过老太妃,道:“祖母,我等闺中妇人,衣着妆奁岂是能给这些小子们捏的?我不敢说我母亲做的不对,但此举实在辱人之极,孙媳觉得自己没做错。”
老太妃笑呵呵挥退了绾桃,捉过宝如道:“你娘此举确实不对,祖母回头说她。只是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屋子我都不曾来过,能否,扶祖母进去坐坐?”
进了正房,黄花梨透雕鸾凤长条屏,清供是几株菖蒲,两侧摆着饰宝蓝色寿纹锦垫的禅椅。临窗一张黑漆雕围罗汉床,这皆都是十年前的老物,以蜡擦拭过,明光透亮。
再转进左侧卧室,紫檀木的大衣柜,小书桌,妆台,陈列的一丝不乱。
满室光亮,仿如白昼,佩菱指着妆镜顶上一枚鹌鹑蛋大的夜明珠道:“真真稀罕物什,夜里用这东西照亮,比蜡烛灯台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太妃瞧了一眼,恰是先帝赏予李代瑁的东西,她心中一紧,转头见小书桌上一只半合着的妆奁,里面恰往外露着几张纸,瞧着颇像是地下钱庄放印子钱的纸契,道:“衔香,将那只妆奁抱来,让我也瞧瞧,你们二少奶奶有些什么宝贝。”
宝如早瞧见那妆奁位置不对,分明是摆好的幌子,她给苦豆儿使个眼色,上前一礼道:“媳妇自秦州而来,能有什么好宝贝,敢跟祖母比,祖母这是笑话我呢,苦豆儿,快将它拿下去。”
苦豆儿抱过妆奁,一只手中还是剑,转身进了侧室,抽出纸契翻了翻,对灯自然便是一烧。
徐妈妈毕竟是外院妇人,此时凑不到跟前去,急的直跳:“太妃娘娘,大热天的,奴婢怎么瞧着苦豆儿在烧东西,她不会是在烧赃物吧?”
宝如一笑,心说:既能把纸契放在我的案头,显然外面的苦主,这些印子钱放出去的人,都是早买通好的,抓进来一审,岂不越描越黑,越发印证了我放印子钱?
跟着土匪处久了,她竟慢慢有些赞同季明德的手段,管你千般万般,提刀一砍,便顾氏有八爪鱿鱼的手腕,也全给她砍回去。
第149章羝乳
老太妃恰是因为绾桃报说宝如在放印子钱而来且她还风闻过一些说儿子对宝如这个儿媳妇对待有些格外不同想来看个究竟。
迎门见七枚夜明珠中最珍贵的那枚恰就悬在宝如的妆台上越发印证了心中猜测。
当然她转而忆及没进府的季明义又怕自己要再造孽,火便发到了徐妈妈身上:“徐氏,你是王妃的陪房我们府才格外待你不同些,主子在此说话,一个外院婆子随便插嘴那里来的规矩?”
苦豆儿道:“王妃的陪房自然是王妃的规矩,老太妃您说呢?”
宝如亦笑望着老太妃。恰是这个理儿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婢若无顾氏纵着徐妈妈敢这样?
老太妃捣着龙杖道:“将徐氏的管家权收回来先叫宝如和悠容两个管着让她抽空也好好学学府中的规矩再说。”
徐妈妈大惊,转身看着绾桃目瞪口呆:“绾桃姑娘,快叫王妃来替老奴说句话儿吧王府的家业,可全在老奴身上担着呢。”
李悠容也是闻乱,走了进来,笑道:“妈妈也是说笑了,荣亲王府的家业不在我爹肩上,竟在您肩上,看来您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徐妈妈和绾桃两个气气势汹汹而来,本是想栽赃,趁势搞臭宝如名声的。谁知宝如的名声未搞臭,竟把管家权给丢了,俩人气了个仰倒,回去自然要跟顾氏商量。
目送一众人退出去,李悠容笑着自身后擎了朵花出来。白银雕成,饰以翠羽,上面挂个鎏金牌子,上书几个大字:恩荣宴。
一个举子,一生的荣光,便是披红簪花。进士们所簪的,皆是绢花,唯有状元与众不同,所簪乃是白银雕成的银花。
宝如小声道:“方衡送的?”方衡是今科状元,今日宫中设琼林宴,显然,这东西是方衡的。
李悠容连连点头,恋爱中的小女儿家嘛,笑的两只眼睛亮晶晶,递给宝如一份信,道:“你瞧瞧,他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两张信纸,头一张上画着两只鸡。很怪异的,母鸡飞起,是个意欲扑公鸡的样子。公鸡大红冠子,连奔带逃,想要逃进芦苇从中。
宝如再翻出下一翻来,是幅苏武牧羊图。
以对方衡的了解,宝如觉得方衡这像是在婉转的拒婚。但拒婚的话,就不该把自己簪花宴上的银花送给李悠容才是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悠容心急,不由催道:“二嫂,方衡的小厮还在外守着呢,说若他会一直等着,回个话,只问四个字,行是不行。”
宝如道:“既只是个行是不行,这便简单了,你管它谜底是什么,只点头应个行,不就好了?”
李悠悠想想也是,转身给丫头吩咐一句,那丫头麻溜儿的跑了。
这夜,李悠容自然又跟嫂子宿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