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虚弱的女人正是纪榕家搬走后,才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冯月红,短短几月时间,她像变了个人,身上透露着疲惫不堪的信息,闻言却快速抬起头,眸子猛然紧缩。
是看错了吗?
她扶着腰缓慢地站起身,眼前闪过丝眩晕,片刻后她才缓过神来,目光再次扫向那边,肩上的扁担突然像有千斤重,她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肩膀被人用手轻轻拍了拍,冯月红大梦初醒,伸手挡住刺眼的太阳。
她咧开嘴角想露出个笑容,那些对纪葎做过的事瞬间如同子弹般钻进脑子,只能改为悻悻道:“好像是吧。”
老大妈又定睛看了两眼,声音里带上笃定,“什么好像,那就是你家老三。”
话音刚落,她已经满脸热情地朝着纪葎的方向挥手,边对冯月红笑道:“哎哟,看来纪老三这出去是赚大钱了,竟然还能开着车回来,打扮得就跟咱进城看到的领导那样,满松花大队再找不出这有出息的人了。”
大妈满脸喜气洋洋,就好像是在夸她儿子似的,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就像冰刀子那样直戳进冯月红心窝,还在兀自嘟囔。
“要我说你家那口子酒醒之后,你好好和他说叨,跟纪老三道个歉,这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两人关系好了,人家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点东西,你都不至于在这挑粪呢。”
冯月红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心情了,见老大妈饶有兴致地等她答复,也只能苍白一笑,“嗯。”
。。。
冯月红那边的心虚车上是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搭理,纪葎直把车开到自己家屋前才停下来,脸色淡漠地打开车门。
纪榕张开手,满脸笑意地由着纪葎把她抱进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马上被隔壁屋子传来的暴怒声惊到,眼神瞬间飘忽。
“你这个死丫头,你是看老子不爽吗?叫你收个衣服,竟然还敢把你爸的衣服丢地上,活腻了是吧?
你闭着嘴干嘛,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是不是在心里诅咒我呢?看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不把你往死里打!”
屋子里传来厚重的脚步走动的声音,大概是贴近门边,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纪榕又听到纪青团带着哭腔的声音,那里面带着颤抖,还有慌不择言,“爸,爸,我错了,我把衣服重新洗。”
纪军像是踹掉了什么东西后才咬牙骂句,“滚蛋,你洗了老子明天穿什么。”
屋门外,原本因为纪老三开着车回来,想要过来凑热闹套近乎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走在前头的大汉捏紧拳头不屑地哼了句,“天杀的纪老大,又开始打人了。”
“行了,你管人家那么多人也不会领情,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家里干点活呢。”
众人骂归骂,却是没人愿意上去拍门劝话的。
原因无他,就像话里说的那样,前头的确是有人路见不平站出来指责纪老大的,结果呢,人家闺女直接站出来就一句话,“我爸教训我是为了我好,不关你们事。”
反而是帮忙的人惹了一身腥还没得半点好,渐渐地,无论这纪家院子里传来多大的声响,也没人乐意去管了。
纪榕就窝在纪葎怀里,听着旁人讨论的话渐渐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盯着那紧闭的门,纪青团傻吗?不,她聪明得很,仅一次的拯救只会让打她的人更变本加厉。
对于这个曾经迫害自己的纪青团,纪榕脸上没有丝毫怜悯,眼神在经历过刚开始的恍惚后,忽地变冷硬下来。
纪葎木着脸转身拿钥匙打开门,正要走进去,就被人出声拦住,“纪老三,你回家里过年呀?”
纪葎目光似有停顿,但没有答复,转身带着人直接进屋,反倒是那主动和纪葎搭话的人满脸尴尬,回过头语气里带着谴责,“这纪老三脾气是越来越不行了。”
身边的人已经满脸稀罕地看着两辆车,只顾着啧啧称叹,“这纪老三是发大财了呀,他去做什么?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纪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门口围了一堆人的场面,听到屋子里嘤嘤哭泣的声音,脑筋突突地疼,没空凑热闹,便想要敲门进屋。
突听旁边社员道:“纪老二,你家老三回来啦。”
纪民脚步顿住,再看那奢华的车子,目光里浮现出怪异,“这车莫不是我家老三开回来的?”
打从没离开家起,纪民就一直觉得纪葎是有大出息的,在外面笃定是有好关系的,当时断掉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虽然后来大嫂因为投机倒把的事情被抓走,他心里为媳妇的警觉侥幸,但午夜梦回,总还会想自己是否做错。
心里急需求证,纪民也顾不上社员回复,转身走进纪葎的门前,砰砰敲起门来,“三弟,是我。”
没多会儿,门就被打开,打眼一看纪葎,纪民就知道猜测地肯定没错了,掩下心里复杂的情绪,嘴唇大张着努力笑道:“刚社员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你是准备在家过年呢,也对,咱祖宗都在这边,就算分了家,也还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