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颜色像血。”邓韶音闷哼道。
烈日从树梢的缝隙间毫无保留地投射下来,黑衣人却没有影子落在地面上。
日光下落,而不见影——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衣人默不作声地穿行过人潮,擦肩而过的行客却仿佛没有任何一位注意到他,谈笑攒聚如故,他的衣袂轻扬,居然从路人张开的指缝间横穿而过。街巷里,沈竹晞仍是举袖和辜颜轻声交谈,神色渐渐放松下来,全然没注意到背后尾随的黑衣人已经悄然扬起手——
“天哪,这是真的人吗?”邓韶音失色地反手抓紧了林青释的手指,对方骨节微凉,轻划过他的掌心:“无事。”
那双手,直直地从沈竹晞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仿佛只是穿透了一片水波,指尖掠过的地方,有层层叠叠透明的涟漪波涌而起,黑衣人迟疑着一寸一寸在空气中触摸过去,每一次落下,便有千光离合的返潮,竟像是他置身海底。
“二公子看不见他,旁人也看不见。”云袖下了定论。
“能再放大些看吗?”邓韶音与她对视一眼,皆是看清楚了对方眼中的沉重和茫然。
“我做不到。”云袖勉强调整了镜子的角度,正正地映照出那人的脸容,只是弗论她用何种手段,画面就像是突然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镜里的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僵死的冷肃,便是先前谈性高昂的沈竹晞,也抬手停在那里不动,袖上的辜颜鸟不安地环顾四周,忽然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羽毛飘飘悠悠地落下来,竟成了画面中唯一在动的东西。
不,还有那个黑衣人也在动!
云袖几乎咬碎了牙,眼看着黑衣人手指在虚空中犹如翻动书页,一页一页拨过,指尖华光璀璨,像映到深海的彩光。
黑衣人忽然停住了,他极缓地转过脸,清冷的眼瞳无波无澜,似乎在隔着时空与镜前的他们对视。他忽而双手用力向两侧一扯,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他要做什么!”林青释不明所以,神色难得地紧张起来。
云袖低伏在床上,悚然惊动。
镜中整个世界的景观在一霎轰然破碎,巨大的帷幕从中霍霍拉开,像是风中铺陈开了巨大的写满字的纸笺,一半已扭曲着被风刮走,另一半还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