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是这一嗓子救了我的命。那人听到了,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松开我,向后跌坐在地上,渐渐把脸埋到双膝之间,不动了。我以为他还在想着怎么样折磨我,却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他说的,他在说——”
“‘放过,不放’。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个词,状若疯癫。我想趁他不注意走到门外去逃走,却看见他又站起来,眼露凶光地盯着我,我大骇,在他手举起来将要落下的时候,又大喊了一声:‘放过我吧!’”
“那人忽然呆住了,手就停在半空中不动了,良久,他忽然挥挥手,似乎是要放我走的意思。我不敢再多呆一刻,生怕他改变主意,踉跄地狂奔出来,跳上车走了。”
店老板连续地讲了这么多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对面三人各异的面色,忙补充道:“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的,您们要信!”
他勾住领口嗤啦一扯,崩裂的面料下面,露出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渗血伤痕。老板苦笑道:“这些伤口三年来从来没有愈合,我也时常想起那一夜的噩梦,只能穿衣服把它们遮起来。”
沈竹晞暗暗握紧了手指,三人相顾无言。
正文第26章执伞作飘零其五
“陆澜,那人说的情况,是遇上了魇魔吗?”三人告别掌柜的回到房中之后,沈竹晞问。
他和陆栖淮住在一间,云袖一人住在隔壁,这间屋子十分古怪,窗户狭小的几乎只有两掌大,透出窗外沉寂无边的黑夜,像是凶恶的巨兽潜伏在暗中张嘴待噬。
沈竹晞清凌凌地打了个冷颤,走过去封了窗户,发觉这间屋子竟然在四十多层楼的高处。他有些害怕地退回座位,不自禁地往陆栖淮的方向凑了凑。
“……就这样的勇气,还想进琴河?”陆栖淮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两句,虽是这么说,他语调含笑,脸色却整肃无比,“我还在呢,你怕什么?”
沈竹晞瞪他一眼:“陆澜,虽然这话不错,不过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嘴封上。不过——”
他忽然一凛,皱眉道:“这什么样的旅舍,只有几个小二,却把房子建在这么高的地方?”
沈竹晞见陆栖淮蹙眉沉思,不回答他,便换了个话题:“我说陆澜,你觉得他遇到的,到底是不是魇魔?”
魇魔,能织幻象,死寂黑暗中天心月圆,一地枯寂里繁花满枝。在最后梦里最绚丽的一刹,洞穿心口,致人死地。
如果店主遇见的是魇魔,那就很好解释了,他陷入幻境中,看见满城灯火,和那阴鸷鬼气的白衣人,因为及时解脱而免于一死。
然而,陆栖淮却斩钉截铁地摇头:“绝无可能是魇魔。”他安慰地拍拍沈竹晞的手背,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店掌柜讲的,恐怕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