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手里拄着根竹竿的陆沉,便缓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徒留端着木盆站在原地的棠宁立时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不是,等等,你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我们……还是不用了吧……”
听到这句话,陆沉脚步忽的一停,他也不晓得平和了一天的自己心头忽然从哪里涌来一股气来,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怎么?你该不会我想要对你做些什么吧?还是说你想要为了你的徐爷守身如玉啊?放心,只是一张床罢了,而且我现在是个瞎子对你做不了什么的,当然,你要是嫌弃我这个瞎子的话,也可以不来!反正总是这样……”
对待徐司年一个标准,对我又是另一个标准。
他早八百年就习惯了。
说完这样气咻咻的一段话后,陆沉便进了房门,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心里想着习惯了,可等到棠宁真的选择不进来的时候,陆沉的心还是咚地一声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的心口处也越来越凉,凉到他拼命捂着都捂不热,眼中的不甘与难堪也越来越甚,直至变作一片落寞孤独。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门响,黑暗中陆沉蓦地睁大了眼,认真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嘴角也克制不住地微微扬了起来。
再然后就是身上盖着的被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掀开,床榻也跟着小小地陷下去一小部分。
棠宁。
陆沉甚至都不用转过身来,就已经从来人的呼吸声中分辨出她的身份了。
这使得陆沉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只不过棠宁似是早已累极,刚躺下时呼吸还有些急促,可没一会儿呼吸就渐渐平缓均匀了起来。
直到这时,陆沉这才敢缓缓翻过身来,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清冷月光,男人认真地看着眼前属于棠宁的无比模糊的轮廓,其实就是以前两人一起恋爱时,他们也没像现在这样睡到一起过,这样近的距离,仿佛连对方身上的体温都能感觉得到,连呼吸好像都纠缠到了一起,变得缠绵暧昧起来。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陆沉就是觉得满足,鬼使神差下,他忽然伸出手来想要轻轻触碰一下棠宁,却在他的手快要触到棠宁的发时,脑中一下子就闪过了之前城北小院里,棠宁亲口跟他说的,徐司年和她什么都做了这句话来……
陆沉抬着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也不知僵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收回了手,再次愣神地看起头顶的漆黑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棠宁轻轻挑起的眉。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晓得天气是怎么了,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忽然飘起雪来,风还刮得特别特别大,窗户呼啦哐啷地响着。
如今已经能看到不少东西的陆沉则焦急地看着外头作乱的天气。
棠宁已经出去了小半天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出事了?
可她带了枪,应该不会出事的!
不行,他要出去找她!
刚在心里打定了主意,陆沉便忽然注意到一个模糊的黑点从飞雪中逐渐往这边靠近。
近了,近了。
等穿了一件黑袄的棠宁一只脚刚迈进院子,手就立刻被等得焦急的陆沉拉住了,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猪肉,任由对方牵着她进了屋子。
棠宁的手实在是太凉了,陆沉先是将早就倒了热水的搪瓷缸塞到了她的手中,却还是不满意,捧着她的手送到了嘴边就开始呵起气来,边呵边皱眉道,“以后下这么大的雪就别出门了,搞得手上这么凉,怎么都热不起来!”
“这不是想着买点肉吗?大夫说你的眼睛需要补补,你也知道,大屿村靠海,吃的一般都是鱼肉,没多少牛羊猪肉,好容易一家人杀了猪,我就想着……”
棠宁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感觉到指尖一软。
她蓦地抬起头来,便发现站在她面前的陆沉表情也僵了。
因为视力不佳,帮棠宁呵着气呵着气,一个没注意,陆沉温热的唇竟然一下就亲到了棠宁冰冷的指尖上。
冷与热的强烈对比,叫陆沉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到底,还是棠宁先一步抽出了手。
“时间……时间不早了,我……我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