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除了鞭子,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那小师妹硬是一声没吭。
小少年没忍住,透过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啾啾双手被高高缚起,脑袋依然低垂着,因为使不上力,被捆得松松的身子也微微弓起,更看不清楚她的脸。
不知道晕过去没。希望她是晕了吧。
——她实在是太瘦了。不像个修仙的,更像俗世里闹饥荒时吃不饱的孩子。她那个姐姐,对,叫棠鹊那个,身形比她美丽有致许多。
师兄匆匆收回目光,拧起的眉多少透出几分于心不忍。他深呼吸一口,抬眼看向头顶逡巡的黑色渡鸦,尽可能不把注意力放在鞭打声上。
“啪!”
啾啾确实想晕。
刻骨鞭抽打下来实在是太痛,比普通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她没有受虐倾向,她希望自己能晕着捱过去。
但刻骨鞭能让人时时保持清醒。
她硬是咬牙生生扛过二十鞭。
啾啾想了许多。为什么她要受罚,为什么受罚的人是她。
“不是我杀的青鸾。是它自己撞墙死的。”
这句话她说了无数次,坚持说给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哥哥如此。温素雪如此。
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是棠鹊吗。
便真是她杀的青鸾,事情的起因究竟如何?青鸾是棠鹊的灵宠,为何要无端攻击她?
——对的。他们不信的。
因为她不是棠鹊。
棠鹊高贵美丽,天资极佳,受尽宠爱。而她天生残体,一直挣扎于泥泞之间。一个是云,一个是泥,生于云端的人又怎么犯得着去踩死蝼蚁呢。
可是,她真的没有。她明明没有。
没有人想过,她不是石头人,她也有一颗会感知温凉的软软的心。总是被她热爱的世界刀棍相待,她也会难过,她也会委屈。
谁让她不是棠鹊。
二十鞭结束。
啾啾脸上水淋淋的,不知道是痛出来的汗,还是刚才一时委屈哽咽落出的泪。
华光星星点点,在焦火山永远乌红的天空下消散。行刑阵运转,阵眼沉落的同时,刻骨鞭也消失在半空中。
隔绝刑场的光壁缓缓落下,手腕锁链一松,在师兄们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中,啾啾倒在石台正中,意识陷入黑暗。
“这是——?”
少女身上伤口全部崩裂,衣衫红成一片,狼狈不堪。她浑身是汗,唇色发白,脸颊上却有黑纹如花茎一般绽放延伸。睫毛时不时颤动,眼角泪珠透出血色。
那年纪最小的师兄吃了一惊,刚要上前,便被为首的弟子拦住。
“别碰她!”他抽出剑,大喝一声,“这是入魔之兆——她生出心魔了!”
“那怎么办?”几人退后一步,面面相觑。
想到刚才的鞭刑,都有些沉重。
这么个小姑娘,身上旧伤未愈,又挨了整整二十鞭。想得开才怪。
为首弟子抿住嘴角,低头看了许久,才用剑尖指向一动不动的少女,低声道:“守着!若是魔气继续侵蚀,未见好转,便——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