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将姬林的身体抬上榻去,幸亏这年头的榻并不高,眼看着姬林歪歪扭扭的躺在榻上,祁律也耗干了所有的力气,一个仰身,同样躺在天子的榻上。
祁律一面用太傅的宽阔袖袍不雅的给自己扇风,一面喃喃的说:“妈呀……累死我了……歇、歇会儿,稍微躺会儿,天子应该不会醒过来罢?”
小土狗默默的心想,寡人不会醒过来,因为寡人就在这里。
祁律躺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方才拖拽着姬林,他感觉自己双手都在打颤,累的仿佛自己是愚公,搬了一座大山。
他从榻上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前也来过路寝宫,就在宴席之前,只不过当时是与天子说话,所以没有来得及“游览”一番,如今又进了路寝宫,而且天子醉的不省人事,祁律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祁律下了榻,左顾右盼,一副逛故宫的模样,而且还是免票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来到太室的墙边,围着案几绕了好几个圈,顺口感叹:“不愧是天子啊,喝水的杯子都那么好看,若是放到现代,怕是价值连城罢?”
姬林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又变回了小土狗。
不,是梦,如此荒唐之事,怎么会出现在寡人的身上,寡人可是天子,有上苍与祖宗庇护……
姬林这么想着,只觉头疼欲裂,宿醉的疼痛萦绕在头顶,耳朵里也嗡嗡耳鸣,让他蹙了蹙眉,慢慢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室的案几,华贵奢华的案几,上面摆着饮水用的羽觞耳杯,因着是给新天子用的羽觞耳杯,自然是最华贵,最奢侈的耳杯,代表了大周最顶级的青铜铸造工艺。
姬林眯着眼睛,盯着那只羽觞耳杯,他依稀记得,太傅好似对这只耳杯大加赞赏,十分中意?
“嘶……”姬林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一抬手,不由愣住了,是手,那只手臂修长有力,手掌微微攥拳,小臂上肌肉张弛微微隆起,随着用力,青筋越发明显。
这绝对不是小土狗肉肉毛毛的小爪子!
姬林眯着眼睛,心中寻思,果然是昨日里喝高了,所以才做梦梦见自己又变成了小土狗,那样的无稽之谈,怎么会发生在寡人的身上?
他想着,从榻上站起身来,低头一看,自己衣冠不整,“香肩半露”,黑色的袍子上全都是土,不止如此,走出路寝宫的前堂,赫然发现一把宝剑插在路寝宫的大殿门上。
这……这不是昨日梦中,自己舞剑插在殿门上的佩剑么?
姬林连忙伸手扶住额角,不是做梦,原一切都不是做梦,昨天晚上,刚刚过了子时,姬林以为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原来是突然变成了小土狗,祁律死拉活拽把自己的身体拽回了路寝殿中,然后带着小土狗便出宫去了。
后来姬林作为一只小土狗,跟着祁律回了馆驿,还被祁律非礼了几次,反复亲了好几次额头和脸颊,祁律一副调戏民女的恶霸模样,还说姬林是“欲拒还迎”……
姬林的额角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因为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祁律曾经讲过的睡前故事再一次洗脑了天子姬林。
难道……
寡人真的是灰姑娘?
祁律回到馆驿的时候,早就过了子时,他在宴席上饮了酒,之后又卖了体力,回到馆驿匆匆洗了澡,倒头便睡。
阳光从屋舍的窗户洒进来,照耀在祁律的眼皮上,祁律“唔”了一声,使劲抱紧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蹭了蹭,感觉自己才睡下没多久,这会子变天亮了,已然从暮春进入夏日,天亮得越来越早。
祁律心中抱怨着,还是慢慢睁开眼目,定眼一看,分明昨日里沐浴之后匆忙睡下,哪知道祁律的衣裳却整整齐齐,无论是脱掉的脏衣服,还是今天要换上的干净衣裳,都整整齐齐的叠起来,码放着。
脏衣服整齐地堆放在屋舍的墙角地上,干净的衣裳整齐的叠在榻头的小案上,一看便知道是狗儿子做的。
祁律的狗儿子有洁癖,分明只是一只小狗,但总是追在祁律的屁股后面给他收拾东西。
祁律这才想起来,狗儿子昨天晚上终于醒过来了,他侧头一看,小土狗趴在榻边,兀自睡得香甜,还没有醒过来。
祁律滚过去,将小土狗抱在怀里,笑着说:“儿子,你怎么这般贤惠呢?”
小土狗没有醒来的意思,祁律没有多心,也就没吵他。今日是祁律正式做太傅的第一天,需要进宫交接,赶紧起来手忙脚乱的洗漱,准备送他进宫的骑奴已经恭敬的侯在馆驿门外了。
祁律匆匆洗漱,他这个人总是起不来床,夏天天亮的太早了,起不来,冬天天亮的又太晚了,还是起不来,春天和秋天呢?不正有一句话叫做春困秋乏么?所以依然起不来床。起床便是祁律的第一大敌人。
他匆匆登上辎车,入了宫,进入政事堂的时候差点子迟到,是卡着时辰进来的,心中有些担心,自己新官上任,而且也没有什么出身,恐怕很多人会像卫州吁一样不服气,而且自己是卡着时辰进来“上班”的,不知会不会有人拿这个事情扎筏子。
祁律正在思忖着对策,哪知道他一进入政事堂,立刻一群卿大夫涌上来,将祁律围在中间,仿佛落入了蛤蟆坑。
“祁太傅,恭喜恭喜啊!”
“祁太傅,以后咱们还要仰仗太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