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客套了一句,公孙子都便扛着醉酒的祭牙走了,回到客房去下榻。
祁律眼看着庭院安静下来,这才回了房舍,“吱呀——”把门掩上。
昏暗的庭院中,那黑影紧紧贴着墙根,并没有被人发现,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身量纤细的黑影走了几步,一拐弯,只见太傅府邸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快步迎上去,拱手说:“小臣拜见宗主。”
那男子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堵巍峨的高墙,他背着身,负着手,慢慢转过头来,一脸的阴鸷,鹰钩鼻,鹰钩唇,生着两片鸟嘴,狠戾的面容挂相。
竟是卫国将军,石厚!
石厚转过身来,看着拜在自己面前的小臣,声音很低沉,淡淡的说:“为何不动手?”
小臣听着石厚沙哑的嗓音,身子微微有些打颤,似乎是惧怕,立刻回话说:“回宗主,方才郑国祭牙与大行人公孙阏突然出现,小臣恐怕节外生枝,给宗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未有动手,还请宗主责罚。”
石厚没有立刻说话,他的袍子衣摆轻轻而动,一步步的走到跪在地上的小臣面前。他是个虎将,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威严,仿佛是滔天的海浪不断逼近,带着一股说不出口的压迫感。
小臣跪在地上,把头伏的更低,几乎碰触到地面。
“嗬!”那单薄的小臣突然惊呼一声,又怕被人发现,连忙收敛自己的嗓音,只觉下巴一痛,已经被石厚一把钳住。
石厚走过来,单膝点地,一只宽大的手掌捏住那小臣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唇角挑起狰狞的笑意,那双鹰唇薄而锋利,笑起来反而比压着唇角更加可怖。
石厚挨近小臣,滚烫的气息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勿忘了自己的身份,安分的做一条走狗。”
小臣身子一抖,声音微微打颤,说:“小臣敬诺。”
第二日一大早。
祁律感觉阳光晒在自己的眼睛上,不止如此,身边还传来“簌簌簌”的声音,似乎是穿衣裳的声音,祁律起初还以为是獳羊肩进来伺候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小羊平日里手脚都很轻,应该不会如此“笨手笨脚”罢?
祁律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睁着一双困顿的双眼,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榻边上,他背着身,一身素色长袍,衬托得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正在往腰上系腰带,动作很匆忙。
正是天子!
祁律猛地醒了过来,是了,昨夜里头天子喝了许多大补的酒水,醉的不省人事,便在自己舍中歇了。
祁律赶忙翻身起来,说:“律拜见天子。”
他这么一说话,姬林匆忙系腰带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祁律一眼,脸上十足的尴尬,说:“今日不必早朝,太傅……再歇一会子罢,寡人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腰带也没系好,赶紧抓着腰带,竟是逃也似的,从祁律舍中大步冲出去。
“嘭!”推开舍门,恨不能展开轻身功夫,直接掠出去。
“天子?”
姬林一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便觉得尴尬上头,倘或不是变成了小土狗,必然便会酒后失德,这罪过可就大了。他本想赶紧离开,哪知道一出门,竟然碰到了祭牙。
祭牙眼看着天子从祁律的房舍中冲出来,衣衫不整,还拽着自己的腰带,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一脸纳罕的瞪着这骇人听闻的一幕。
他日前已经误会了祁律,眼看到祁律脖颈上的蚊子包,还以为是吻痕,如今又见到天子衣冠不整的从祁律房舍中跑出来,这误会更是坐实,震惊不已。
祭牙又是震惊,又是失落,一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模样,姬林来不及说话,赶紧大步离开,独留下祭牙一个人震惊。
姬林前脚走了,祁律才从房舍中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发呆的祭牙,他哪里知道祭牙脑补了许多,还笑着说:“弟亲,酒醒了么?”
祭牙“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祁律的眼神更加可怜儿,祁律一瞬间有些懵,被他盯的浑身发毛,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般,也不知为何有这种错觉。
祭牙喃喃的说:“兄长,昨……昨夜,天子燕歇在你舍中?”
祁律坦然的点点头,说:“是啊。”
一说起昨天,祁律头就疼,随后说:“喝酒当真误事,昨日里天子也饮醉了,差点没把为兄给压死,实在……”
祁律说的是再正经不过的话了,事实陈述而已,姬林太沉了,突然睡死过去,差点把祁律给压出内伤来。但是祭牙刚看到天子衣冠不整的匆匆离开,又脑补了许多,乍一听祁律这话,登时脑补了更多天子与好哥哥欢愉享乐的画面,当真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