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没成想,竟然在郑国的地盘子上,遇到了鲍叔牙的亲老爹,这是何等的缘分呢?
祁律忍不住多多端相了鲍敬叔两眼,鲍叔牙是鲍敬叔的儿子,面相应该长得有几分相似罢?这么一看,便觉得鲍叔牙很可能也是个文质彬彬的模样,充斥着一股士大夫的文气。
祁律看的专注,姬林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祁律,眼看着祁律对着一个齐国的士大夫走神,心里便开始有点不是滋味儿了,齐侯禄甫想要拉拢祁律的心思那么明显,祁律倘或真的跟着齐国大夫跑了,寡人怎么办?
姬林立刻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天子席位,也不直接到祁律面子,恐怕自己的举动太明显,而是端着一只羽觞耳杯,迂回前进,曲线前行,一路绕到了祁律身后,支棱着耳朵,浑然把自己当成了大狗子,仔细去偷听祁律与那齐国使者的谈话。
鲍敬叔没想到祁律这么亲和,连忙给祁律敬酒,他敬酒的时候手腕微微有些颤抖,差点把酒水泼出去,连忙赔礼,说:“对不住对不住,敬叔真是鲁莽,差点子弄脏了太傅的衣裳。”
祁律没有在意,而是说:“律见齐国使者手腕微斗,可是有什么顽疾?”
鲍敬叔笑了一声,说:“嗨,什么顽疾,不过是顽痹罢了。”
古时候这个“痹”字代表了很多疾病,鲍敬叔所说的顽痹,其实也是困扰很多人的疾病,简单来说就是关节炎痛风。
鲍敬叔的年纪看起来四十有加,因此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疾病,也是情理之中,看他手腕微抖,必然是最近病发的厉害。
这齐国地处东方,背靠大海,比较潮湿,来到郑国中原地带,难免有些水土不服,这一变地方,痛风自然容易发作。
鲍敬叔笑着说:“敬叔还有个嘴馋的毛病,实在该打,明明身患顽痹,可是偏生喜欢吃水产,一顿儿没有水产,怕是都不行的。”
痛风最忌讳的就是海鲜,然而鲍敬叔却是个要吃不要命的,最喜欢吃的便是海鲜,没有海鲜便是要了他的命,可能也是和齐国的地理位置有关系,毕竟背靠大海,齐国的水产十足丰富。
祁律一听,心中便来了一个注意,说:“齐国使者这个顽痹,还是要忌口才行,不过顽痹虽不能食水产,但鱼是例外。”
痛风可以吃鱼,尤其是嘌呤低的鱼,可以完全放心吃,说起嘌呤低的鱼,那就非鳜鱼莫属了。
鲍敬叔知道祁律有个癖好,便是喜欢理膳,一般士大夫都没有这种癖好,但是祁太傅不同,本想从这个方面入手,与祁律多说几句的,哪知道一说起理膳,两个人竟莫名投缘儿起来。
鲍敬叔是个吃鱼的高手,也特别喜欢吃鱼,一说起鱼来,那眼神便亮了起来,滔滔不绝。
祁律说:“鳜鱼虽是水产,但是可以放心食用,齐国大夫若是怕顽痹疼痛,亦可以用鳜鱼解馋。”
鲍敬叔自然知道鳜鱼的好处,柔嫩味美,不过这鳜鱼吃得多了,哪里有其他水产新鲜好吃?
祁律一听,笑着说:“这个好办了,齐国大夫一定没食过……松鼠鳜鱼。”
“松鼠鳜鱼?”鲍敬叔自负是个吃客,论起水产来,没有他没吃过的菜色,然而听祁律说起“松鼠鳜鱼”这四个字来,当真是新鲜的很了。
松鼠鳜鱼是江苏经典名菜之一,将鱼肉去骨,花刀,然后油炸,淋上酸甜的酱汁儿,酸甜可口,外焦里嫩,可是祁律最喜欢的江苏菜之一。
虽然如今的佐料还不够齐全,不过也能替换,祁律立刻转身对獳羊肩说:“小羊,你来写个食谱。”
獳羊肩一贯代替祁律执笔,立刻按照祁律说的,将松鼠鳜鱼的食谱写下来,他一面说,鲍敬叔便一面啧啧称奇,惊讶的说:“敬叔食了几十年的鱼鲜,竟不知还有这样的菜色,当真是惭愧惭愧。”
鲍敬叔欣然接受了松鼠鳜鱼的食谱,和祁律那叫一个投缘儿,又聊了很多关于水产美味的事情,姬林偷偷在后面支着耳朵听,他们原是在聊美味,因此才这般欢心?
姬林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去听关于水产的美味,日前吃过了祁律做的海鲜粥,还有皮皮虾、酸菜鱼之后,姬林也越发对水产感兴趣,一听这个松鼠鳜鱼,只是听着,便觉得松鼠鳜鱼那酸甜的浇汁已然在口中滑开,鲜嫩的鱼肉,外焦里嫩,嚼在口中又鲜美,又开胃,愣是又饿了,方才用的饭食竟全都消化了似的。
祁律与鲍敬叔谈得很好,鲍敬叔十足意外,他是个聪明人,并没有第一次就邀请祁律入齐国,而是准备慢慢渗透,聊天之后,便知趣儿的退去了。
姬林心想,如今鲍敬叔走了,该轮到寡人了罢?姬林刚想特别巧合的走到祁律身边,哪知道角落的地方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对祁律暗搓搓的招手。
姬林定眼一看,竟是郑姬!
今日宴席上来了很多大家闺秀,都是为了攀上新天子而来的,新天子即位立威,手段雷厉风行,不知吓坏了多少士大夫,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心,因此这会子来了不少郑国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她们都知道姬林没有夫人,或许自己便是未来的天子夫人也说不定。
郑姬也来了宴席,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姬林,而是祁律。
郑姬站在角落,对祁律招手,示意祁律走过去,祁律见到郑姬之后,也没有像以前那般“避如蛇蝎”,反而笑了一下,立刻迎上去,毫不犹豫。
天子刚才的那一口酸水,突然又犯上来,感觉酸酸的,烧心!
其实祁律对郑姬的态度转变,并不是因着祁律喜欢上了郑姬,而是因为祁律和郑姬成为了……好友。
没错,二人是在膳房里结实的好友,用现代一点儿的话来说,郑姬俨然把祁律当成了好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