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却觉得没什么,人死了都过了这样多年,那些追封又能有什么意义,只是留给活在世上的人看的罢了。可她外祖一家人丁已经凋零,一个都不剩了,除了林初月之外,竟已无一人还在这世上。
那又给谁看呢?
总归死了都死了,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早也看不见了。
比起这些追封类的补偿,林初月更希望看到罪魁祸首得到惩罚。
她希望那只手遮天,颠倒黑白的孙寿,为他做出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回京的路上,许是因为太过匆忙,林初月甚至一封信都没来得及写,颠簸了将近一个月,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路上反复都不大舒服,不过好歹,总算又回到了京城。
只是等到她赶回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里面昏昏暗暗的,只余下门口还点着两盏灯笼。
她一路进去,府上的人大多都歇了。
等到进了自己院里,跟着的李儿和朱儿,连忙去遣小厨房的人,熬了一碗姜汤过来。
这一路反反复复终日都待在马车上,林初月这趟下来,意外地着凉了。
这边熬着姜汤,那边又吩咐人烧着水,沐浴过后喝了一碗姜汤,林初月才勉强解了身上几分疲乏。
来回于安城和京城,的确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但过了这么久,却依旧不见邵砚山回来。
林初月觉得奇怪,于是就找了院里的嬷嬷过来问。
“夫人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大人时常时不回府,就宿在翰林院那边的,偶尔才过来带些换洗衣服。”
她素手纤纤拨弄着茶杯:“都是这样吗,这个三个月?”
那嬷嬷却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也就近一月以来才这样,两个月前大人是偶尔才宿在翰林的。”
林初月叹了一声,果然如此,她就说怎么眼瞧着自己那么多封信,阿砚才回了五封。
原来是因为太忙。
“你可知大人是为何事而忙碌的?”这句话一问出口,林初月便后悔了,就算想要知道阿砚为何而忙碌,也不该问自己院里的管事嬷嬷,嬷嬷在这内宅之中待着,她又怎么会知道阿砚的事情。
可让林初月没想到的是,她的管事嬷嬷只迟疑了片刻就回答了她。
“好像是从今上的千秋宴之后。”
“嬷嬷你说什么?”林初月一愣,当即问话便脱口而出。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从孝仁帝千秋宴之后,朝堂内外局势便悄然改变。
因着这次千秋宴司礼监的外派提督织造太监孙海涛出了岔子,连带着孙寿也受到责难。
照理来说,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寿是不会因这么个小小的事情而受到多大的责难,毕竟他可是孝仁帝身边的宠臣,许多事情孝仁帝都是对他相当信赖。
可这孙海涛出事并非主要,仅仅只是拉孙寿下马的一个引子。
作为扣紧皇宫内廷的重要一环,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寿的作用尤为重大。要是孙寿出了什么岔子,那相对而言,瓦解太后王氏一族会容易上许多。
正是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次辅李纬一直暗暗想要扳倒孙寿。
但以他的能力和目前内阁的处境,想要一口气扳倒孙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隐而不发,蛰伏了将近十年,才连同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吴而有,搜罗了到了大大小小,足以让孙寿倒台的罪证。
光凭他李纬一个人,想要彻底把孙寿拉下马,是完全不行的,若没有司礼监秉笔太监吴而有在一边暗自助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孙海涛贪墨对孙寿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但如果孙海涛贪墨来的银子,是给了孙寿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图谋皇权的资本的话,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如今稳坐司礼监第二把交椅的人,是吴而有,提督东厂的人,是秉笔太监吴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