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理。”曹皇后点头。以前江南有那些豪族把持着,不会轻易让朝廷插手。而今他们树倒猢狲散,江南一片乱象,却正是朝廷的机会。桓衍那边进来忙得很,正是为了此事。
不过她心里也不免疑惑,此事又与后宫有什么关系?
金尚仪见她面露疑惑之色,便解释道,“娘娘可不要以为此事与后宫无关。朝堂有朝堂的法子,这后宫自然也有后宫的法子。奴婢听闻江南人文荟萃,便是后宅女子也多通诗书。而今这些人同样也正在惶惑之中,前程莫测,若娘娘遣人到江南遴选一批女官入宫,不但能加强朝廷与江南的关系,对娘娘不也是一份助益?”
曹皇后闻言眼睛一亮,已是不自觉地点了头。
朝廷如何加强对江南的掌控,都跟她这个皇后无关。可若是在江南遴选女官,不但能让当地人广沐皇恩,也可以提升皇室在江南的名声。
曹皇后很清楚,多许多百姓而言,“山高皇帝远”并不是一句空话,但是他们也最关切皇室相关的消息,民间那些与皇室有关的戏曲之所以盛行,便是因为这个。
宫中派人到江南去遴选女官,只怕会是跟选秀女一样震动民间的大事。
但这又跟选秀不同,毕竟选秀女,无论是选后妃还是选宫女,都是一样的前程莫测。可是女官既然带了一个官字,身份地位自不相同。虽然是在后宫供职,可是对许多人家而言,也是难得的荣耀了。
而对于那些罪官之女和获罪的豪商富族之女来说,她们本来说不定要被贬为奴婢,入宫便可以为自己搏个前程。进宫之后,自然会站在自己这个皇后身边,为她驱使。
后宫的女官人数还是太少,大部分还都只是识字的程度,做一些杂事没问题,可真要管理后宫,就力有未逮了。
这是对几方都有好处的事,曹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妙极,不由笑着道,“还是金尚仪想得周全。本宫每每思量宫中之事,也觉得人手不足,若果真如此,倒是解了一大半的难了。”
“这可不是奴婢的功劳。”金尚仪道,“娘娘猜,这事是谁提的?”
曹皇后一时想不到,便笑道,“你怎么也卖起关子来了?你既然说出来,自然是要替那人讨赏,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就是之前出宫的甄掌赞。”金尚仪道,“她虽然不在宫中,倒很顾念旧情,偶尔会与奴婢通信问好。前日她来的信里,就提到了此事。”
“原来是她。”曹皇后慢慢颔首,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这倒不是她对甄凉有什么不满,实际上,曹皇后一度挺喜欢她的,聪明能干,又知道收敛锋芒,这样的人才自然难得。可惜,她实在是太年轻了,曹皇后并不放心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果然,她的担忧并没有错,皇帝不知为何对甄凉生了兴致。虽然被她机敏地躲过,可是这后宫是陛下的后宫,她能躲得过几回?
所以越王要为她求个出宫的恩典,曹皇后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冲撞了圣驾被逐出皇宫,就是皇帝那里也说得过去。
很多人入宫,只是想搏个好前程,但曹皇后觉得,甄凉若不是被困在宫中,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造化,便走了也不可惜。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与宫中有联络。
不知为何,曹皇后突然有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她并不愚钝,恰恰相反,做桓衍的皇后,能做到她这个份上,已经很了不得了。毕竟从前桓衍也不是没有过宠爱的姬妾嫔妃,可是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只有她这个皇后,看似位置摇摇欲坠,却始终安安稳稳地坐在上面。
而现在,在她对桓衍渐渐死心,不再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之后,曹皇后的思想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反而更能够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了。就像是拨去了遮挡在眼前的薄雾,历历分明。
“她如今还在京中?”曹皇后心下一动,问道。
金尚仪笑道,“所以说这事也巧,她若是在京中,只怕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偏是人在江南,想来见得多了,心有感触,才会如此。”
曹皇后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
她对金尚仪道,“难为她有心。既然如此,此事我就交给你去办。想来她在江南,也能给你不少参赞,数月之内,此事便可功成了。”顿了顿,又道,“她当日是因为触怒陛下,被逐出宫,本宫也不好多过问她的事。你到了那里,看她什么需要,就行个方便吧。”
金尚仪亲自去江南,代表的就是她这个皇后,当地的官员们必然会奉承巴结,只要不是大事,她打个招呼,下头的人自然会重视。
“奴婢省得。”金尚仪应道。
曹皇后便点头,“那你去准备吧,本宫也要去陛下那里讨一道旨意。”
……
金尚仪出京时,越王的车驾已经很靠近京城了。他们在路上错身而过,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这一路紧赶慢赶,半月之后,金尚仪一行人总算抵达维州。因为是奉诏出京,所以由本地官府接待,入住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