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霁华垂眸,鸦青色的睫毛搭拢下来,带着一抹纤细阴影。
“可我是男人。”修长的指尖触在苏霁华轻颤的眼睫上,贺景瑞敛眉,微微俯身往前探了探。苏霁华受惊,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触到微凉的锦缎帐子。
贺景瑞眸色微变,霍然起身打开帘子去了外间。
隔在外间与里间的珠帘被打的四散,撞在一处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苏霁华此刻难以安抚下来的心境。
生气了?
苏霁华睁着一双眼,抻着脖子往外间瞧了一眼。有珠帘挡着,苏霁华看不清外头的景况,但却能想象到那人合衣睡在榻上的样子,定然是皱着眉的。
她不是故意要躲的,只是现在的贺景瑞与她印象中的三叔和天阙都差太远了。除了一身皮囊,现下的贺景瑞与苏霁华根本就宛如两个住在一处的陌生人。
躺回榻上,苏霁华神色怔怔的盯着帐顶看。
苏霁华觉得,她病了,她发现她虽然舍不得三叔,但是却也舍不得天阙。
埋首在软枕中,苏霁华从软枕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今日李莞走后梓枬拿进来的,说是李莞留给她的。
借着琉璃灯色,苏霁华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
李莞去外头找了钱开济,钱开济说失忆这东西好治也不好治,没别的法子,只能多接触些往常熟悉的东西,兴许这一瞬时就能想起来了。
苏霁华攥着纸条起身,穿好软底儿绣鞋后走至琉璃灯旁,将纸条扔了进去。纸条遇火即燃,瞬时就被吞噬烧成灰烬。
火势瞬起又瞬灭,站在琉璃灯旁的苏霁华静默沉静,那张白嫩小脸忽明忽暗的透出一股透明玉色。她叹息一声,犹豫片刻后走至珠帘处,小心翼翼的拨开往外瞧了瞧。
只见贺景瑞合衣躺在榻上,修长的身形躺在那处,规规矩矩的阖着双眼,面色沉静,皱着眉。
小心翼翼的掂脚转身回到榻上,苏霁华神色蔫蔫的坐下,仰头往朱窗处看去。今日的月亮很圆,衬在一层氤氲雾色之中,透出一股隐晦暗意。
静坐片刻,苏霁华陡然起身,打开珠帘走到了外间。
停在榻旁,她垂眸,衬着月色,能清晰的看到贺景瑞那张俊美如俦的脸。但即便如此,因着没有了熟悉的人在这具身体里,苏霁华只觉这副皮囊陌生的可怕。
“贺景瑞。”苏霁华开口轻唤。
男人根本就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声音沉沉的应了一句,“嗯?”
“夜色这般好,我们去喝酒吧。”
男人沉静片刻,似在考虑,苏霁华站在原处,有些紧张。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贺景瑞从木施上拿了一件外袍套在身上,然后又自顾自的穿上皂靴。
“去取酒。”见苏霁华还愣愣的呆在原处,贺景瑞抬眸道:“听说新酿的桂花酒不错。”
“哦。”苏霁华应声,去小厨房取了酒,然后又端了一碟桂花糯米藕放在院内葡萄藤下的石桌上。
贺景瑞早已穿戴整齐坐在石墩子上,执着玉箸轻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入口。那桂花糯米藕黏腻软糯,一口下去还夹带着丝丝缠缠的藕丝,颤颤的缠在玉箸上,藕断丝连。
苏霁华放下酒壶,有些馋了,提裙坐下后赶紧也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
切的厚薄适宜的糯米藕上撒着桂花蜜,里头塞着糯米,一口下去香甜软糯,十分的合胃口。
好吃。苏霁华眯起眼,又倒了一杯酒。
色泽浅黄的桂花酒面上漂浮着细碎的桂花,被置于白玉酒杯之中,清香扑鼻。苏霁华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
桂花酒特有的醇香一瞬时充斥在口腔内,入喉下肚,醇厚柔和,余香不尽,直将那积郁在心中的憋闷彷徨驱散,满身满心都是那浓郁的桂花香。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