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一句故意堵对方的话,没成想谭云山直接道:“站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拔出菜刀,转身就往回走,走出两步还不忘背对着嘱咐身后的冯不羁:“冯兄,帮着看着点,别让她又贴到悬崖边没头没脑往底下看——”
话音飘散,他已消失在幽暗洞道内。
冯不羁看看离悬崖好几步远的既灵,再看看从头到尾都站在悬崖边的自己,忽地心酸起来。但面对兄弟的信任,他还要含泪承诺:“谭老弟,交给我——”
“我”字刚出口,洞道内忽然传来“当——当——”的声音,不时还有火花闪现,虽看不清楚,却也依稀可辨是菜刀在砍岩石洞壁。
既灵和冯不羁面面相觑,不懂谭云山在搞什么名堂,总不能是找不到异皮,拿菜刀去来时的洞道里泄愤吧。
很快,菜刀砍洞壁的声音就慢慢低下来,显然谭云山已经越走越远。按照他离去时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一路砍回洞口。
然而谭云山砍到半路就停了,因为菜刀终于砍到了一方土,近半刀身牢牢切入,再没被坚硬岩石震得手掌发麻。
“既灵,冯不羁,白流双,过来帮忙——”
谭二少该护着伙伴的时候护着,该使用劳动力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三位伙伴闻讯狂奔而来,净妖铃、桃木剑、狼爪子齐上阵,连同谭云山的菜刀,生生将岩壁挖开一个大洞。
说是挖出的洞也不恰当,因为那里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洞口,只不过被人用土给砌住了,就是黄州本地的土,粘度大,又土质细密,压实诚了和石块一样,但真用刀劈斧凿,就能觉出软来。而且砌这土墙的人似也没打算真的封住这里,墙造得并不厚,即便单枪匹马,多挖一会儿也就挖开了。
但这墙的伪装性却极强——洞内幽暗,土又混了白灰,与洞壁几成一体,即便举着火把也难分辨。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白流双百思不解,又心情复杂,“有路你还让我在下面瞎跑!”
没等谭云山答话,既灵已经揽住她肩膀:“就因为你在下面的辛苦,他才能彻底死心,继而开阔思路得出其他猜测。”
白流双半信半疑,眯眼看谭云山。
后者苦笑,难得无辜:“说‘猜’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瞎蒙,我就觉得这么大一个地方,不应该只有断崖。还有下面的白骨,并不是掉在一个地方对吧,而是分散的,要非说是失足坠崖也太牵强。”
白流双皱眉:“说来说去都是你自己想的,如果没蒙对呢?”
谭云山叹口气:“那就只能朝那堵妖墙下手了,异皮捉不到没关系,总不能真被困死在这里。”
白流双想起那堵法器打不破的紫黑色妖墙,不是太有信心地瞥他一眼:“要能打破,你刚才就破了。”
谭云山淡然地看着她,眼底却都是自信笃定:“刚才没打破,不代表永远打不破,世上没有毫无破绽之事,就看你肯不肯花时间花心思去琢磨。”
白流双定定看了他半晌,又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亏,信了。
如果“诡计多端”算作一门修行,她想,谭云山哪还用捉什么妖兽,根本可以直接升仙了。而且这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不懂什么叫“没辙”,什么叫“绝境”,连带着也就很少出现“挫败”这样的负面情绪,更别说“自暴自弃”。一招不行,就想第二招,招招失败,就退而自保,反正怎么样都能让自己舒坦,某种意义上讲,这种人简直无敌。
“这是什么?”所有人进入新洞口,冯不羁走在最后,一脚踩到挖散的松软泥土上时,忽然被一抹隐约的草黄色吸引了注意力。他纳闷儿弯腰,用手扑棱开土,赫然一张法术符纸!
三伙伴因他疑惑低喃纷纷驻足回头,见他捏着一张符纸直起腰,不免诧异。
没等开口询问,原本完好无损干净得根本不像被埋在土墙中的符纸忽然烧起来,灼得冯不羁下意识松手,火团落地,转瞬熄灭,只剩一小撮灰烬。
谭云山看得一头雾水,但既灵却懂。
凡人捉妖,也有各种不同流派方法,像她和冯不羁,走的就是最普遍的“法器为主,武艺为辅”,此法虽简单粗暴,但也好学易懂,哪怕如冯不羁那样自己做个桃木剑,依然能大杀四方。但有好学的,就有难学的,有简单的,就有深奥的,比如“符术”。
她和冯不羁曾经画的“镇妖符”,若严格区分起来,也算“符术”,然而千百年来,像这样流到江湖上的“符术”一只手就数得完,真正玄妙、博大精深的“符术之法”仍在特定的人群里秘密传承,这也使得符术捉妖者成为江湖上最特别的一支,虽数量不多,然但凡出手,必定引人围观探究。
“现在还有人用符术?”白流双也认得这个,但最后一次在白鬼山上见到符术捉妖者几乎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了,她还以为这东西除了一个镇妖符,剩下的早失传了。
“有,”既灵简单答她,“只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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