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死吗,宫徵羽?”
应恺蓦地顿住了。
只见宫惟眼睛直勾勾看着徐霜策,连瞳孔都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良久才清晰地开口道:
“你得最先死。”
“……”
徐霜策缓缓站起身,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情,以至于让宫惟终于感觉到一丝异常,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大殿内安静得可怕,良久才听应恺艰难地道:“你一定只是睡迷糊了。”
应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声音发颤,一只手用力攥着徐霜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说:“宫徵羽,回去睡觉,不准再出来了。”
宫惟坐在原处,愕然望着应恺强拉着徐霜策踉跄退出偏殿,重重带上了殿门。
哐当一声撞响,连空气中的浮尘都仿佛被震荡了下,随即再度恢复安静。良久才听殿外远处传来应恺急促的声音:“你不能把他当正常人看,他心智一直都不健全,根本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就是这样什么都有可能乱说出口的……”
话音越来越远,直到快要消失在长廊尽头时,终于听见徐霜策沉沉地打断了他:
“你真的从来没怀疑过吗,应恺?”
“一丝怀疑也没有?”
外面骤然恢复沉寂,没有传来应恺的回答。
宫惟收回神识,歪头望着大殿中安静的空气,一丝丝猩红在右瞳中变幻不定,像是在仔细捕捉和琢磨刚才的一幕幕画面,须臾眉心蹙了起来:“……这是恐惧吗?”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面对死亡的时候,人心并不会感觉喜悦,而是会非常悲伤。大家对带来死亡的人或事物都充满敌意,而且死亡尚未来临前是不能提这个字的,只要提起便会被恐惧、反感甚至是厌恶。
这些都不是宫惟喜欢“看”到的情绪。
“好吧,”他释然地想,“既然徐白不喜欢,那我下次不提了。”
·
那天深夜离开懲舒宫后,徐霜策很久都没有再来过仙盟。
可能因为反正都已经在长孙世家说了很多话的关系,宫惟终于允许自己成长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讲话越来越流利、发音越来越准确,同时他也忍不住越来越爱说。短短数月间他就从自闭转变成了一个成天叭叭不停的小话痨,甚至某天在跟尉迟锐日常互相羞辱时获得了第一次胜利,把尉迟锐哽得无话可说,于是又把他打了一顿。
宫惟挨了揍,只能一边叽叽歪歪一边饭遁跑走,决定等回头见到徐宗主的时候再狠狠告尉迟锐一状。
除了告状之外,他还准备了很多话想偷偷地跟徐霜策说,然而还没把徐霜策等来,他自己倒先遭遇了一件大事。
有人要刺杀他。
太乙十八年,初春升仙台,应盟主登台祭天地,宫惟作为师弟侍奉在侧。
仪式到一半时,十二名刺客破地而出,同时凌空拔剑冲向应恺!
升仙台分阴阳两面,每年都是应恺上高台主祭天地,徐霜策下地宫副祭鬼神。祭祀人按礼是不佩刀兵的,也没人想到这么大的典礼上能搞出刺杀,那瞬间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极度震惊,紧接着十二柄剑锋就同时刺到了应恺眼前。
眼见就要血溅三尺,应恺徒手一掌,当空推出。
灵力暴流排山倒海,如金龙降世般狂啸着冲出去,十二名死士的颅内金丹霎时被震得粉碎!
刺客同时飞震出去摔倒在地,远处医宗穆夺朱、钜宗长孙澄风等人齐齐起身。但还没来得及御剑上前,只见这十二名刺客竟然接连自动爆体,以冲天血肉为祭,以升仙台为中心化出了一道长宽各九丈的妖异法阵。
众人当场一个急刹,唯独尉迟锐反应稍慢,哐当一头撞在法阵上,全身顿时爆燃起青色火焰。穆夺朱抢身上前,一张符箓死死按住了翻滚的尉迟锐,厉声道:“是鬼修的以命换命阵,去请徐宗主!快!”
以命换命,密通阴阳。
应恺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心生不好,回头果然只见第十三名刺客已经从虚空中破出,拔剑刺向身后——